我父刘玄德 - 第567章 司马说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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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67章 司马说鲁
    在阎圃和李休的轮番劝说之下,刚刚怒火中烧的张鲁也冷静了下来,意识到司马懿的确不能杀。而且仔细回想司马懿所说的话,虽然言辞难听,然细品之下,却又不得不承认其所言非虚。
    不过眼下汉中粮足兵多,又有天险要塞,再加上民心归附,张鲁也不认为就到了投降的时候。
    虽然不至于拱手投降,但曹操也是天下有数的诸侯,还手握朝廷和天子,若是能借机与其交好,将来刘封那孺子应该也不好轻易对自己发难吧?
    想到这里,张鲁缓缓抬起手来,开口喝止道:“公则,不得无礼。”
    张卫,字公则。
    听见张鲁开口,张卫这才罢手,悻悻的将宝剑收回鞘中,然后一屁股坐回席上。
    眼见张卫也罢手了,李伏也就作罢,冲着张鲁拱了拱手,也坐了回去。
    场中剑拔弩张之势瞬间冰消雪融,气氛重新缓和了下来。
    张鲁正想要开口,庭外却忽起一阵狂风,吹得廊下铜铃乱响。
    张鲁顿时吃了一惊,莫非这是上苍在示警于我?
    也不怪张鲁疑神疑鬼起来,他本就是道教门徒,祖父创立五斗米教,传承三代,至其手中,他可不是后世那些招摇撞骗之徒,本人对五斗米教是深信不疑,真正的道教信徒。
    想到这里,临到嘴边拒绝的话却又起了变故。
    “如今天下诸侯,大司马冠绝群雄,刘骠骑坐断东南,唯大将军困于中原之地,四面皆敌,艰难自保有余,却无进取之地。”
    张鲁斟酌道:“如此困局,却来说我,可是欺我好骗?”
    司马懿眼睛猛的一亮,心中狂喜。
    张鲁这话看似是在嘲讽曹操不自量力,可实则外厉内荏,尽显内在的虚弱。
    若是当真觉得曹操不自量力,又何必多话,将他赶回洛阳便是。
    张鲁这话只能说明他已经有所动摇了,只是希望能够给他一个更合理的理由,便有机会说动对方。
    “师君此言谬也。”
    司马懿清唤一声,朗声说道:“大将军虽暂困中原,然根基未损,西通陇右之路犹在,不日可得羌胡铁骑为助,此真龙潜于九渊,腾跃只待风云耳!昔吕不韦奇货可居,押注异人于邯郸为质,终成秦相之尊;范少伯雪耻会稽,辅勾践卧薪尝胆,遂有陶朱之富!”
    “师君坐拥汉中一十二载,今日天赐良机而不取,反疑大将军为市井诈伪之徒!且师君并非是降于大将军,而是降于朝廷,降于天子,又何来欺骗一说?”
    司马懿哈哈大笑起来:“五斗米道以‘诚信’立教,今师君却以狐疑之心待天下英雄,岂不羞见张道陵于九泉耶!”
    张鲁等人听的目瞪口呆,就连张卫都张大了嘴巴,忘了拔剑威胁,而张鲁更是脸色红色,羞赧难当。
    “天使慎言!”
    阎圃赶忙起身,走到司马懿面前,大声喝斥道:“吾主宽仁,姑且恕尔狂言僭越之罪!然天使既奉王命而来,自当谨守使节之礼。若再以唇舌为刃,犯我主君之威……”
    阎圃忽拔剑半寸,冷光乍现:“恐这汉水滔滔,也洗不尽阁下悔恨!”
    不待司马懿回答,主位上的张鲁忽然起身,一言不发,扔下堂上众人,独自一人朝着后堂离去。
    堂上众人无不惊讶莫名,唯有司马懿嘴角勾起一抹得意之色。
    **
    “这如何使得!”
    赵韪满脸震惊,直接从坐席上蹦了起来,连连摇头:“江州乃我根基之地,如何能迎左将军入主?届时江州到底是我的,还是左将军的?”
    在龚扬回来之前,赵韪日夜期盼着对方速归。
    龚扬一去大半个月,等到他风尘仆仆的回来时,却跟赵韪建议将长江上段的诸多重镇全部出让给刘封。
    正是这番话,刺激的赵韪跳了起来,要不是他和龚扬相处日久,真要怀疑对方是不是背叛自己了。
    龚扬却是正色道:“主公,扬有一肺腑之言,不知当不当讲。”
    看着龚扬正气凌然的样子,赵韪渐渐冷静了下来,旋即坐回席中,双目紧盯着对方。
    在赵韪的逼视之下,龚扬毫无心虚之色,反而坦荡自如,神色如常。
    半盏茶后,赵韪才终于缓缓点头道:“好,君且说来,韪洗耳恭听。”
    “主公举兵乃是为私怨?还是为百姓?”
    龚扬当头一言,就将赵韪刺激的差点再度失态。
    赵韪自知起兵根本原因还是觉得刘璋容不下他了,步步紧逼,各种削权,先以庞羲夺东州兵马,后又转走巴郡盐税之利,如今还要将巴郡一分为三,划出巴东郡和巴西郡。
    这让赵韪害怕之极,担心一旦事成,他就连举兵反抗的能力都没有了。
    因此,他对龚扬东访刘封可谓是抱有极大的期望,既是想寻找一个强援,同时也是为自己留一条退路。
    若是刘封应允支持自己,那么即便自己兵败事危之时,也可以顺江而下,投奔刘封去。
    赵韪虽然知道自己为了私怨而举兵,但他却不可能这么回答,否则还有谁肯追随他?
    故而赵韪压下心中的恼怒,回答道:“自然是为了百姓。”
    “刘璋小儿,承父之名,得我与庞羲护佑,得以坐享益州膏腴之地。然其不思感恩,纵容东州豺狼肆虐地方,巧取豪夺。却又苛虐我巴郡子弟,课以重税。大丈夫生于天地,岂能坐视父老啼饥号寒?今日赵韪宁作断头将军,也要为巴蜀苍生讨个公道!唯愿举兵一搏,死而无憾。”
    赵韪慷慨激昂,扼腕奋袂,可龚扬却并不在意,因为他一直都知道赵韪心底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龚扬此问,不过是为了引出下文罢了。
    “主公有此壮志,扬敢不从命?”
    龚扬先是捧了赵韪一句,随后话锋一转道:“主公此番举兵,当以破成都为主。成都一下,诸君皆服,若是迁延日久,恐生波折。”
    龚扬这话赵韪是认同的,他一旦举兵,首要的目标就是攻取成都,甚至事情的成败也只在成都。
    拿下成都,举兵成功,拿不下成都,恐连巴郡也难保。
    龚扬接着说道:“若是主公抽调沿江兵力,届时沿江诸镇空虚,万一出了些什么意外,轻则三军胆寒,重则……重则江州危如累卵啊!这又该如何是好?”
    赵韪大吃一惊,随即按照龚扬所言细思片刻,果如对方所言那般。
    毕竟江州控遏三江,若是刘璋以偏师自僰道攻击江州,龚扬所言之事未必不能成真。自己放弃尚可以说是同左将军合作,可若是让人袭取,那可就真要三军震动,影响军心了。
    “主公既然求援左将军,那何不以左将军援兵入驻沿江?”
    龚扬此时图穷匕见:“届时左将军幕府军为主公谨守后路,又可走长江输送粮草军械至江州,大事可成。”
    赵韪讶然失声,他不得不承认,龚扬所言甚为有理。而且赵韪也听出来了龚扬话里的未尽之意,那就是你兵马总要抽走的,难道你不让刘封军入驻,刘封军就真的看着空虚的长江上游而不动心吗?
    若是真惹得刘封军主动动手,那左将军幕府可就不再是友军,而是敌人了。到了那时候,不但赵韪后路断绝,恐怕就算攻破成都,都未必能在蜀中继续割据了。
    过了许久,赵韪脸色殷红,憋出一句:“子举可先归宅休息,且容我三思。”
    龚扬知道赵韪的确需要好好思考一下,也可能需要同其他心腹讨论一下此事,于是他当即告退,返家去也。
    果然,龚扬走后,赵韪立刻将儿子赵升,智囊程畿、心腹爱将李异、庞乐招来,并将龚扬一事叙说了一遍。
    赵升,赵韪之子,字景云,取自东汉王充《论衡说日》:“日升于东,云起于山”。
    赵升为赵韪独子,今年二十三岁,在赵韪帐中任职,备受赵韪喜爱,性格颇为仁善。
    入堂之后,众人坐下,听完赵韪的叙述之后,一个个都沉默不语起来。
    一时间,堂上一片安静,只听闻得堂外鸟鸣声。
    程畿等人沉默不语不是不知道说什么,而是不敢轻言。对他们来说,这个问题并不难回答,难的是不知道赵韪的心思。
    赵韪若是同意,那他们自然乐得多了个强援。
    赵韪举兵对抗刘璋,别看巴郡上到士族豪强,下至黎民百姓都极力支持他,可仔细算算双方的实力,赵韪除了兵力相差不大外,其他都是稳居于下风的。
    东汉末年,益州置蜀郡、犍为郡、越巂郡、牂柯郡、汉中郡、广汉郡、巴郡、益州郡、永昌郡九个郡,又分置蜀郡属国、犍为属国和广汉属国三个属国。
    其中汉家核心区域,也是整个益州最繁华富庶的区域是蜀郡、广汉郡和犍为郡,这三郡被合称为“蜀中三蜀”。
    这三郡土地肥美,又有都江堰灌溉,亩产高达三至五石,几乎冠绝大汉。除了粮食外,其他资源也是物产丰盛,商贸繁荣,经济发达,三郡之地以不足益州四分之一的面积,却贡献了益州六成半以上的赋税钱粮。
    次一等的则是汉中郡和巴郡,这两处也是较为发达地区,贡献了剩下的三成的钱粮。
    至于剩下的南中四郡中,除了益州郡能贡献半成钱粮,其他三郡在大部分时间内,反而需要成都的援助。
    如今汉中在张鲁手中,蜀郡、广汉、犍为三郡皆是支持刘璋,赵韪能得到支持的仅仅只有巴郡一地,以及板楯蛮的支持。而板楯蛮战力虽然还行,可军纪极度败坏,必然会引起川中百姓的恶感和反抗。
    赵韪在兵力上比刘璋稍少一些,但相差不大,可其他方面却是全面落后于对方。更糟心的是,正因为资源上的落后,反过来逼迫身为兵力较少一方的赵韪必须要主动进攻。
    如果不能尽快打下成都,赵韪是没有任何胜算的。
    程畿、李异、庞乐都不是蠢人,他们早早就看清了这一点,故而他们极力赞同赵韪向刘封求援。
    如今刘封提出了要求,所求不过是沿江诸镇,对于程畿、李异、庞乐来说根本不是问题,唯一的问题就是该如何说服赵韪接受。
    “诸君缘何不语?”
    赵韪眉头皱了起来,他想过极力反对的,也想过委婉赞同的,但就是没想到心腹们一言不发的。
    “伯疆,你来说。”
    程畿,字伯疆。
    赵韪第一个点的就是程畿的名字,这也不奇怪,毕竟程畿是他的心腹谋士兼智囊。
    程畿心中犹疑,迟疑了好一会儿,直到看见赵韪眼中的不耐和不虞时,一咬牙道:“臣下以为,左将军之请,主公可应之。”
    “主公,若要防备荆州,势必不可北上,而要北上,则必然要集结全力。”
    程畿开口之后,反而变得果决起来,斩钉截铁道:“瞻前顾后,游移不定,只会满盘皆输。”
    程畿的心思也很明白,原时空中他能背弃赵韪,转投刘璋,后来又能背弃刘璋,转投刘备。可见其人的根本乃是自利。
    如今有了比刘璋还要粗的大腿刘封,程畿自然乐得玉成此事。届时不论赵韪是何结果,他程畿却是上了一条远胜赵韪的大船。
    赵韪听到这个答案,有些五味杂陈。
    他也不是傻子,自然也能看出龚扬和程畿都有着自己的心思,他们提出的劝谏也并非全是为了自己着想。
    可问题就在于,龚扬和程畿所言却是有理有据,若是对方当真只是吃里扒外,赵韪反而不会如此犹豫不决了。
    “况且……”
    此时,程畿又继续说道:“主公可是忘了日前才收到的那条消息?”
    经过程畿提醒,赵韪脸色猛的一变,夹杂着担心和忧虑:“伯疆是说南中之信?”
    “正是!”
    程畿不似赵韪这般心情复杂,情绪昂扬道:“如今左将军幕府军已入益南,横扫南中群雄,其先锋已至平夷、汉阳。主公,你以为朱提、僰道可挡得住左将军麾下大军的兵锋?”
    赵韪面沉如水,心中又惊又怕。
    正如程畿所说的那样,左将军都已经掌控南中,深入平夷、汉阳了。
    这江防还有自己想象的那般重要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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