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道观通异世 - 第668章 新生

    第668章 新生
    姜闻静立虚空，神念沉入识海，只见那功德石碑之上。
    原本丰沛的功德消失大半，细观数目，竟是耗去了整整一十五万功德。
    他心下微叹有些肉疼，此番造化虽耗巨大，却也是不得不为。
    目光垂落，望向下方那已被三昧真火煅烧一新的千里裂缝。此刻，裂缝之中虽邪秽尽除，一片空明澄澈，却仍有无数细微的灰黑之气，如同无法消散的尘埃，在裂缝深处与空气中幽幽飘荡，发出若有若无的悲泣哀鸣。
    那是万古以来，葬身于此地被死寂之力侵蚀而不得超生的百溪族人的残魂执念。
    “尘归尘，土归土，魂归故里。也罢，就让贫道再做法一次。”
    姜闻轻语，知其怨念不散，此地终难真正清净，新生之机也将受阻。
    他当即于虚空中盘膝坐下，手结太上慈悲印，面容肃穆，朗声诵念那往生经文：
    “尔时，救苦天尊，遍满十方界。常以威神力，救拔诸众生……”
    经文一起，便非寻常声响。
    其声初时清越，继而化作滚滚道音，如同来自九天之上的纶音法旨，又似亲人温柔的呼唤，蕴含着无量慈悲与接引之力，清晰地回荡在千里之地的每一寸空间，甚至穿透虚空，直达那些浑噩残魂的最深处。
    起初，裂缝中并无异样。
    但随着经文流转，渐有点点微弱的、带着各种情绪波动的灵光，从裂缝岩壁、从虚空尘埃中升起。
    先是三五点，继而成百上千，万、十万、百万……到最后，竟是密密麻麻，难以计数，如同逆流的星河，从千里裂缝的每一处升腾而起！
    这些灵光，便是被困万载的亡魂。
    它们形态各异，有的依稀能辨人形，有的则只是一团模糊的光晕，皆散发着浓郁的悲伤、痛苦、迷茫与不甘的意念。
    然而，在宏大慈悲的经文洗礼下，它们表面的灰黑怨气正被丝丝化去，露出本应早已安息的魂灵本质。
    “救一切罪，度一切厄……”姜闻诵念不停，周身自然散发清圣霞光。
    与经文之力相合，化作一道道柔和而不可抗拒的金桥法引，接引着这无边无际的魂灵洪流，导向那冥冥之中应有的归宿。
    无数魂灵在踏上金桥的刹那，脸上的痛苦与迷茫尽数消解。
    它们皆是带着平静，感激，甚至一丝解脱的微笑。
    它们朝着姜闻的方向，或躬身，或叩拜，虽无声，但那汇聚如海的感激意念，却让这片天地充满了神圣庄严的气息。
    漫天魂光飞舞，金桥横空接引，道音恢弘绵长，此情此景，宛若一幅浩渺的“天尊引渡图”，悲悯而壮丽。
    待到最后一道残魂化作流光，消失在金桥尽头，漫天魂光尽数归于寂灭，道音亦缓缓停歇。
    姜闻只觉神海中那石碑猛然一震，原本消耗的功德不仅瞬间涨满，更是汹涌暴涨。
    道道瑞气萦绕，最终稳定下来时，其上的数目赫然变成了——四十万功德！
    此番超度无量亡魂，所得功德，竟是远超消耗。
    这对于姜闻来说可谓是大喜之事。
    缓缓睁眼，目光再次落向那已无魂灵扰动的千里裂缝。
    他一步踏出，身形飘落，行走于这新生的鸿沟之中。两侧琉璃玄晶般的岩壁映照着昏暗的天光，地脉深处透出的灵机愈发明显。
    行至裂缝最中心，亦是昔日死寂之力最为浓郁之处，亦是增长天王神力最为汇聚之地。
    他心有所感，停下脚步。目光扫过，只见一处微微凹陷的晶簇之中，悬浮着两物。
    一物是一滴约莫龙眼大小，晶莹剔透如无暇红宝石的液滴。
    其内仿佛蕴藏着无穷的生命精元与天道法则，隐隐有大道之音回荡，光华流转间，自成一方微缩的宇宙乾坤。
    姜闻细看，只觉体内灵气澎湃。险些被此等宝物给洗净身躯，叫金丹都差几分涨裂。
    好家伙，这是何物？！他惊愕不已，尝试接近此物。
    几番试探后，姜闻算是明白这宝贝是啥。
    正是那未被污染且最为纯正的增长天王神血。
    仅仅是靠近，便能感到一股磅礴而温和的生机道韵，令人心旷神怡。
    他再看向另一物，那是一枚鸽卵大小，通体漆黑，毫无光泽的珠子。
    它静静地躺在神血之旁，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与声音，散发出一种绝对的寂灭之意。
    只是一眼，姜闻就认出这黑珠是何东西。
    乃是此地万载死寂之力的精华所聚而成之物——一枚死寂之力汇聚的圆珠。
    此物至阴至暗，若非被姜闻所化法相以三昧真火暂时驱散，其气息散出，足以让方圆百里重归死域。
    姜闻小心翼翼地将这两件蕴含着极致生与死道韵的宝贝收起，心中明了，此二者皆是可遇不可求的天地奇珍，将来必有用途。
    做完这一切，他才身形一晃，化为一道残影。
    不多时回到了数十里外姜素与众人等候之处。
    见他归来，以瑞为首的所有活死人，齐刷刷地跪伏下来，头颅深深叩拜在地。
    他们的身体颤抖着，却并非因为恐惧，而是源于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与感激。
    “谢……上神……再造之恩！”
    瑞的声音嘶哑干涩，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真诚与解脱。
    他们虽形态可怖，灵智蒙尘，但此刻，那蓝色干瘪的面容上，竟都流露出一种纯净的，仿佛回归初生般的安宁神色。
    姜闻默然受礼，轻声道：“此地事了，你们可是想要回去？”
    瑞却缓缓摇头，他抬起那张干枯的脸，望向远处他们居住了不知多少岁月的村落方向，眼中流露出深深的眷恋与释然。
    “上神，我等本是已死之人。因执念与这圣地囚困苟存至今。如今束缚我等的枷锁不在。我等执念已消，或许是该真正安息了……”
    他似乎用尽了力气，说完这番话，身体竟开始从边缘缓缓化作细沙般的尘埃，随风飘散。
    不仅仅是瑞，他身后所有的活死人，身体都开始呈现出这种奇异的风化现象。
    姜闻与姜素静立一旁，未曾阻止。他们明白，这不是消亡，而是真正的解脱，是这扭曲存在了万载的悲剧，最终迎来的宁静结局。
    瑞看着自己逐渐消散的手掌，脸上却露出了一个无比平和甚至带着一丝幸福的笑容。
    他最后望向姜闻，艰难地说道：“我等的遗物遗言，拜托上神了。愿我百溪，永享安宁。”
    话音落下，他的身躯彻底化作一堆洁白的骨粉，与其他活死人所化的骨粉混合在一起，再也分不清彼此。
    一阵清风吹过，骨粉飘扬，如同无数洁白的蝴蝶，最终缓缓落回这片他们守护亦是被囚禁了万古的大地，真正地与这片开始新生的土地融为一体。
    场中，只剩下那十几名被救下的百溪活人。他们早已经醒来，也目睹这一切。众人亦是泪流满面，纷纷朝着那堆骨粉，也朝着姜闻二人叩拜不已。
    姜闻轻叹一声，望着远处山群。也不知是那大裂缝开始恢复的原因，昏黄的天空竟是投下几缕黄光。
    他再看了一眼身旁同样神色感慨的姜素，轻声道：“我们该走了。”
    两人不再停留，与幸存下来的百溪众人交谈一番后，带着他们朝着迷惘桥的方向行去。
    沿途姜闻注意到，这片原本死寂沉沉的圣地，确实在发生着一些细微却真切的变化。
    一些枯朽了不知多少年的古树虬枝上，竟真的钻出了几点极其微弱，颤巍巍的嫩绿新芽。
    空气中那令人窒息的死寂气息也在慢慢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雨后泥土的清新。
    从那千里裂缝方向，隐隐传来愈发浓郁的天地灵气。
    虽然依旧空旷苍凉，但那份绝望的死意已然消散，生机的种子似乎正在这片被净化的大地深处悄然萌发。
    当他们身影远去，最终消失在天际。一道微风带着晶莹的粉末朝四周飘散。它吹到那座隐蔽的小村落里，落在了屋外枯黄的木桌上。
    隐隐之中似有人在诵歌，再听去时已然无声。
    圣地，又一次归于平静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