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平阳赋 - 第1061章 乾清宫內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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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61章 乾清宫內交锋
    乾清宫內,
    鎏金蟠龙柱,映著殿外阳光,將群臣的影子,扭曲的交错在一起,刑部侍郎常佐,一袭红色官袍,立在丹殿之下,双手捧著厚重的卷宗,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此时,
    不说那些知道一些苗头的,就连那些不明所以的,也都看出来异样,江南的事,就算是大案,怎会在大朝会,用六百里加急呢,关键,送的还是这个时候,不少人偷偷把目光,打量著坐在东面的太上皇。
    “好,既然常侍郎愿意读,那就好好读一读,看看是谁写的摺子,说的什么事?”
    武皇点点头,既然有人愿意读,那就不必逼迫刑部尚书了,看宋振的样貌,也应该是告老还乡。
    “是,臣,必然好好诵读,”
    而后,在文武百官的见证下,就准备开始撕开信封,这时候,就连张瑾瑜都感觉有些不妥,什么事,竟然能让太上皇来此,更遑论江南的急报,应该不是兵匪闹得,或者说还是因为金陵的案子,怎么会查的那么久。
    虽说昨夜看了摺子,但具体里面的事,张瑾瑜还看不明白,可以说是一头雾水,转头看向身边几位王爷,竟然毫不动声色,看来,此事与他们无关紧要,既然与他们无关,太上皇来此,就耐人寻味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正准备拆封的刑部侍郎常佐,忽然停下手中动作,拔起信封,同时走到几位阁老身前,
    “启奏陛下,诸位阁老,此信封臣还未拆封,需要同诸位阁老验一验,封漆是否完整,首辅大人,您先瞧瞧,”
    待常佐竟然拉著戴权的衣袖,一併到了李首辅身前,把信封递了过去,
    “首辅大人,您先瞧瞧,验一验,”
    李崇厚眯著眼,眼神仅仅是撇了一眼信封,完好如初,但眼光却落在自己学生身上,看来,是发现了蹊蹺,这个泥潭,可不好抽身啊,
    “嗯,是没有拆封,看过了,”
    既然老师看过了,其余人,也不放过,常佐又是一个跨步,来到卢阁老身前,
    “卢阁老,您也验一验,”
    “嗯,信未拆封。”
    卢文山眼神闪烁,还在猜测此中的深意,难道刑部的人,已经知道里面的內容了,还是陛下早已经知晓,
    接著是顾阁老等人,也一一查验,等到最后,就连武勛那边,稍微过了一眼,早有性子著急的昌永伯岳青文,耐不住烦躁,问道;
    “常大人,信封做不了假的,封漆若是破坏,一眼就看出来了,既然陛下让你读,你拆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这番粗鲁的言语,並未让旁人反驳,而是颇为赞同,
    “是啊,常大人,眾目睽睽之下,信封还能被调换不成,”
    诚意伯宋代春,怕昌永伯不分轻重,故意跟了话语,有了一人插言,武勛那边,也就热闹起来,
    “是啊,转了一圈,到现在信封都没撕开,”
    “就是,撕娘们衣服,都没这些麻烦。”
    越说越离谱,
    戴权眉头一皱,呵斥道;
    “肃静!”
    几乎是瞬间,殿內復又安静下来,常侍郎点头再拜,
    “既如此,陛下,臣就开始拆了。”
    或许是刑部侍郎常佐,手上力气可不小,双手一动,已经把信封拆好,里面露出一沓卷宗,供词,还有两个摺子,
    因为卷宗太多,所以寻来两个內侍太监,一人拿一份,在他手上,则是淳阳知县徐长文覲见的摺子。
    “陛下,诸位阁老,臣手里的这个摺子,乃是淳阳知县徐长文所写,记录江南毁堤淹田一案,和江北五县启封案子,另一封,是永寧县令徐东呈奏的记录文案,还有文书。”
    介绍完之后,常侍郎便摊开摺子,沙哑的声音开始诵读;
    “圣人在上,臣淳阳知县县令徐长文,叩见陛下圣安,臣作为金陵大案副审,已经全程如实记录,江南毁堤淹田一案,表面上是入夏前雨水暴涨,堤坝不堪重负,实则是金陵一眾官员的默许,金陵通判负责下令,衙门捕头等人负责实施,另有扬州府军校尉为人证,致使淳阳,永寧,上虞,安寧,加之江北五个县等地百姓受灾,数十万百姓流离失所,死伤无数,江南上好田亩毁於一旦。”
    说到此处,奏疏虽然刚烈,並无不妥,常佐顿了一下,继续念道;
    “而这背后,江南织造局总管太监杨驰,亦是参与其中,与江南巡阅使景存亮合谋此事,妄图藉此灾难,以低廉价格收此上等良田,兼併百姓田亩,用之蚕桑丝绸之利,改田为桑,如今变为以改兼賑,到最后,二者不可兼得,臣问金陵通判马广诚,『何意如此草芥人命,』答曰,『织造局归杨公公管,杨公公归宫里面管,宫里面,自然是听皇上和太上皇的,如今所作所为,皆是为了太上皇,』臣又问,『为何是为了太上皇,』答曰『织造局是为了赚银子,江北五县开採玉矿,搜刮民脂民膏,还不是为了太上皇修道之用。』臣怒斥!”
    常佐话还没说完,太上皇已然变了脸色,更有不少勛贵,脸色变得煞白,百官更是窃窃私语,在空旷的大殿內,嗡嗡作响,这是审问哪门子案子,
    就连张瑾瑜都挺听得心神巨震,谁的部將,竟然如此勇猛,审案子,审到宫里面来了,却不知身边的晋王,用胳膊肘碰了一下自己,
    “侯爷,您的门生为何在此时送来卷宗摺子,是不是有些鲁莽。”
    眼神有些探究,但眼底,竟然有一丝兴奋在里面,此刻,张瑾瑜猛然回了神,这徐长文可不是自己的门生吗,还有那个徐东,好像是武英殿南大人的门人子弟,对了,南子显人呢,
    “陛下,臣还未读完,”
    看著殿內嘈杂,常侍郎只能停下,戴权適时喊了一声;
    “肃静,”
    殿內顷刻间,恢復安静,武皇双手握在龙椅上,轻轻握著握把,眼神扫视群臣,余光始终盯著太上皇,看来,江南来的奏疏,太上皇並不知晓,
    “你接著读,既然他敢把奏疏卷宗带过来,那就是铁案,朕也想听一听,江南百官,还有江南百姓,是如何看待朝廷的。”
    “是,陛下,臣徐长文,一月之前,便接任淳阳县令,賑灾至今,饿死百姓,不知凡几,江北五县受灾之后,却没有賑灾之举动,前朝玉矿启封一案,令人髮指,內务府,勾结府衙,连並地方士绅豪族,抢占百姓田亩,监守自盗,百姓不知生產,一味落草为寇,只为那些玉石,
    致使江北五县百姓,家破人亡,府衙官员,由金陵同知胡文玄负责,內务府负责搬运,扬州府军负责清缴,皇城司负责检查,官官相互,臣审问胡文玄,『何意做这些伤天害理之事,』答曰;『只为杨公公一句话,和內务府下的文书,臣不敢不从,这些玉石,是宫里要的,是太上皇修道之用,』臣又问,『你怎知太上皇修道之用,』答曰;『內务府是给宫里当差,要玉石是太上皇修道所用,天下皆知,以修道截取朝廷气运,和寧国府贾珍修道一样,作为臣子,谁敢不从。』
    臣听闻以后,心神大震,想来太上皇如此智略圣人,岂会修那些旁门左道,霍乱朝纲,先由寧国府贾珍为例,圣人岂可冒天下大不韙,连前朝都要封存的玉矿启用,亡国之举!如此欺上瞒下之人,定要彻查此案,还天下百姓,还有朝廷一个公道和清明!”
    满朝文武听完,个个脸色惨白,不少人冷汗直流,奏摺所写之內容,几乎是句句属实,不少百官,也都掏银子,去买了內务府售卖的玉石,一个是好奇,另一个,无不是想向太上皇示好,那些玉石晶莹剔透,色泽温润,多是上品,若是此案细查,他们这些赎买之人,会不会受到牵扯。
    乾清宫內,
    隨著殿外云头攒动,折射的阳光,隨之摇曳,光影晃动,常佐沙哑诵读声,犹如惊雷一般炸响,隨著毁堤淹田,江北玉矿案,一同说出,江南织造局和內务府,以及江南官场,贪赃枉法等罪行,一一被揭露,殿內空气,仿佛都要凝固。
    几位藩王更是脸色铁青,不可置信看著殿中央诵读的人,此乃大不敬,竟然敢污衊太上皇,可他们几人心中,早已知晓,既然敢当堂诵读,必然是铁证如山,而且他们也会知道,太上皇修道,已有所成了,
    內阁首辅李重厚,此刻双眼微睁,嘴角带笑,此案,已经算是真相大白,可是若真的再往下查,只能查到宫里面,只能查到长乐宫,也不知此举动,是不是皇上安排的,
    “咳咳,摺子写的清楚,问的也清楚,想来一共送来的案卷文书,还有供词,也是一样吗。”
    首辅李大人,先是开了口问询,百官之首,当以他为先,
    常侍郎点点头,把卷宗和供词分好,
    “回陛下,首辅大人,供词,和卷宗,一併一字未改,另有永年知县徐东作保,签字画押。”
    “嗯,说得对,大武律令,审问,记录,分责两人才行,”
    挪动著步子,颤颤巍巍走到殿中央,看著文武百官有些慌乱的神情,却不以为然,
    “启奏陛下,既然卷宗供词都在,此案不如就此了结,江南还是要以稳为主,织造局行事,也是为了朝廷户部,內务府的事,老臣不敢插言。”
    似乎是点到为止,不少文武百官,也在暗自思索,首辅大人言语,乃是何意,查,或者不查,何来到此为止,到谁为止。
    哪知道,言官那边,早已经按耐不住,尤其是隨军回来的几人,面有慍色,曹广正首先站出来驳斥,
    “启奏陛下,首辅大人此言差矣,既然案子清楚,那就要查一个水落石出,是有人栽赃陷害,还是有人故意诬陷,都要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岂可因私废公之举,”
    “启奏陛下,臣附议,江南乃是我朝钱粮留存之地,如今破败不堪,即是人祸,又是天灾,臣以为,应当彻查,”
    “臣附议,”
    “臣附议,”
    最⊥新⊥小⊥说⊥在⊥⊥⊥首⊥发!
    “臣附议,”
    六部言官,以及散官,竟然全都附议,几乎是成一面倒的局势,眼看著太上皇面色越来越清冷,越来越难看,几位藩王,哪里还站得住,今日的谋划,竟然付之东流了,郑王脸色郑重,出列道;
    “启奏陛下,臣弟有话要说,”
    几乎是急躁的压迫气势,挺身而出,武皇並未著急,眼中有著思索,先是问了首辅大人,
    “李首辅,朕记得当日那天,江南送来了两份供词,一份是江南巡阅使景存亮上书,另一个是苏崇和蓝季礼审案口供,朕让你们拿回去看,可都看了。”
    “老臣拿回去看了,”
    李崇厚点点头,当日,就把秘笈拿回去,和眾人一併看了,
    “臣一共看了三个摺子,除了上述二人,还有江南布政使庄守治递上摺子,一共审问了两次,口供如一,”
    “嗯,既如此,一个案子,为何前面送来了,包括前几位递上摺子,和今次,徐长文送来摺子,竟然是两份供词呢?”
    武皇话中有话,也是把其中的关键,说给文武百官,甚至於太上皇听得,
    “回皇上的话,前面苏崇,蓝季礼,审问的马广诚和胡文玄,眾多官员都在,但是后来徐长文和徐东,后覆审了二人,供词没有比对,口径不一样。”
    李崇厚也没隱瞒,既然前后不一,要么是翻供了,要么是,前面有所隱瞒,这里面的事,牵扯宫里,谁也不想引火上身,所以,许多事,可能没记载,人之常情。
    另外就是,供词记录的人,把供词改了,或者刪减,也只有徐长文这种初入官场的,不懂规矩,
    这一点,武皇早已经想到,但心底未必没有对此两位知县,有著一些讚许,
    “李首辅,朕猜的不错的话,前面送的供词,並未如实记载,反而是两个小小知县,竟然敢如实记录,上书供词,若是改了,如何?”
    “回陛下,大武律令,犯人供词,如实记录,若是呈报陛下预览,更不可更改,改了就是欺君之罪,老臣以为,审要审,记录要如实记录。”
    这一点,他是赞同的,若是人人隨意更改卷宗,这案子,永远也查不了。
    “呵呵,朕听得糊涂了,看来,江南那边的事,怕是查不了,內务府,织造局,那织造局负责的杨驰,人在何处?”
    “回万岁爷的话,人还在江南,”
    戴权额头冒细汗,赶紧回了话,
    “好,既如此,抓了,让他们,不,让苏崇还有徐长文去审,”
    武皇一摆手,就想定下此案,谁知郑王等了许久,也不见皇上过问,正在此时,汉王和宋王,也瞧见局势不妥,一同站出来,
    “启稟皇上,臣弟有事稟告,”
    这几声大喊,立刻压住了朝臣议论声,也把眾人目光,吸引过去,武皇摩挲著手心,终於点点头,
    “好,既然有话要说,那就说,郑王先问的,他先,”
    “谢陛下,”
    郑王周昌德立刻站出来一抱拳而拜,
    “启奏陛下,臣弟以为,江南一案,晦涩难寻,索然有诸多供词,但臣弟以为,江南所有官员,包括这位徐县令,包藏祸心,既然江南审案,江南为祸,主审副审,应该迴避,令淳阳知县竟然污衊宫里,藐视太上皇,自然是有大不敬治罪,臣弟以为,不如把所有罪臣,包括巡阅使,布政使等人,连带徐长文,一併押送回京,三司会审,还天下朗朗乾坤。”
    几乎是义正言辞,捎带著,把副审,还有江南主官,全部押送回京城,就不信审不出来,还有那徐长文,乃是洛云后门生,若是有贪墨之举,一併治罪,杀鸡儆猴,再说,天下为官者,哪有不贪墨的。
    “臣弟附议,皇上,都说事情越辩越明,既然都有罪,在江南审案,无不是官官相护,既然要审,三司会审,再请诸位大人陪审,臣弟不相信,还有人在其中上下其手,”
    宋王眼神一亮,果真是以退为进,既然入京,再想糊弄,可骗不了他们这些人,
    “臣弟也附议,既然牵扯朝廷存粮之地,兼之此案重大,臣弟以为,就应该查的水落石出,那徐长文仗著自己为副审,胡乱攀咬,莫不是收了谁的孝敬,胆大妄为,”
    汉王的眼神,已经迴转,落在洛云侯身上,金陵四个县,乃是天下最富硕的县,一个县令,怎可能不贪,尤其是借著賑灾名义,賑灾粮食,和賑灾款,歷朝歷代,谁不上下齐手,贪墨隱匿,就算胆子小的,到最后,也拿了不少,若是那位徐知县,动了賑灾钱粮,正好给了他们藉口。
    眼见著几位王爷正义凌然,言辞凿凿,张瑾瑜心中,反而有些不淡定了,莫不是说,几人,早就有了把柄,想想也不可能啊,那太上皇来此的意思,又是何意呢?
    “陛下,老臣请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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