漩涡（父女） - 从心

    因为心里一直憋着事，第二天我起得很早，眼睛太肿了，根本不好意思出房间，戴婷婷还在睡，为了不打扰她，我又躺了回去。等再次睁眼，家里就剩我和戴婷婷两个人了，叔叔阿姨出门去了，早餐留在厨房里。是小米粥，还有自己炸的耦盒。
    这边天气冷，外面道路上还堆着厚厚的积雪，马路上有铲雪机正在工作，出门不太不便，我们只好歇了出去玩的心思。想起以前戴婷婷说想尝尝我们那边的家乡菜，于是我们便下楼步行去附近的超市。
    简单的家常菜我还是会的，只是太久没下厨了，心里有些打鼓。
    挑选菜的时候爸爸的电话又打过来了，我还在思考要不要接的时候，戴婷婷正好提着称好重的蔬菜走过来。
    我连忙把手机放回口袋里，手机一直在震动，我假装没听见，跟着戴婷婷在货架上挑选要用到的调料品。她蹲下身在看生产日期，我有些心不在焉，忍不住摸了摸上衣口袋，其实我还是没有想好该怎么跟他沟通。
    手机不大一会儿就安静了，我松了口气，又觉得这样对他会不会太过分了，到家趁戴婷婷去换衣服的时候还是把手机拿出来了，他发了很多消息，以至于我打开微信的时候页面有些卡顿。
    他说想跟我好好聊一聊，想知道我在哪儿，问问我到底应该怎么做才能缓和我们之间的关系。
    他现在已经去市里酒店住下了，想让我把定位发给他。但是我并没有这么做，我一直看着他那边正在输入，然后他发了这样一句话。
    “对不起，是不是我打扰你了？等你想和我沟通的时候再回复我好吗？”“我一直在等你的消息。”
    他好像妥协了似的，怕我烦他，但又忍不住给我发了语音通话，我依旧没接，这次手机震动了几秒那边就挂断了。
    “有空的话可以回复我吗？”
    我深吸了一口气给他回拨过去，在他还没有开口的时候快速开口，“我不需要你来找我，我现在很好，很安全，我不觉得我们之间还有什么需要沟通的。”
    我们对话好像又回到了去参加婚礼那天，也是我先离开了，只不过这次他没找到我。
    “可以告诉我你在哪吗？”他固执地又说了一遍，“告诉我你在哪，我来找你。”
    余光瞥见戴婷婷已经从房间里出来了，我不想让她听到我们的对话，于是狠下心来，“如果你要一直如果这个问题的话，那我不会再接你的电话。”
    “对不起。”他声音低下去，落寞的语气听起来让我难过，“对不起小玉。我是不是又让你难过了，我不知道，对不起。”
    “你可以告诉我吗？我不想，不想你离开我。”
    我没说话，但听到他这么说心里还是有些动容。
    “我不知道怎么了，我以为我们好好的。”他的喘息声很重，沙哑的嗓子夹杂着一点鼻音。
    “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办呢？我要怎么做你才会原谅我。”
    “是因为赖静的原因吗？我已经跟他们说清楚了，我不会答应任何形式上的相亲，如果你不放心的话，以后我们不回来了好不好？”说到后面，他的声音有些急切，我一时间愣住了，没有说话。
    他能做到吗？但这样对他来说，有些残忍，爷爷奶奶年纪大了，我不能够让他不回家探望年迈的父母，特别是过年团圆的时候，奶奶每年都在盼着他回去。如果是让他完全割舍亲情和我在一起，我也不会心安。
    可和他在一起，我始终患得患失，就像在海上漂泊的一叶小舟，一点小风浪都可能将其掀翻。
    “要不我们先不要联系了吧。”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说出来的，好像拒绝也没那么困难，但我的心依旧跳的很快，有紧张不安，也有难过。
    “我不要，小玉，别这样。”他提高了音量，“我来找你，我现在就来找你，你告诉我你在哪，行不行？”
    “别来找我。”我咬着唇，转过身去，后背靠着墙慢慢蹲下去，但我说不出太过决绝的话，“你让我想想吧，让我好好想想。”
    我不会处理这种事情，我宁愿躲起来，也不想面对。
    “..好。”好半天他才应了一声，“那我等你。”
    我有些失魂落魄的放下手机，手机还在通话，但我们谁都没有再开口，直到眼前出现一张纸巾才发现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哭了。
    戴婷婷抱了抱我，但她什么都没问，“我们一起来做饭吧。你是不是很喜欢吃炝拌刺五加叶吗？刚才我买了点，我来搜搜咋做。”
    我知道她在转移我的注意力，顺势接过话，“什么叶？”
    “就是你上次来家里吃的那个青菜。你不是说第一次吃很喜欢吗？”
    我想起来了，但我不知道这道菜的名字。我跟着她去了厨房，挽着袖子从袋子里往外拿菜，“咱们先做什么呢？”
    “先备菜吧，你来洗，我来切，怎么样？”戴婷婷掏出手机开始看教程，“让我看看怎么做。我也是第一次处理这种菜，做的不好，还得学习一下。嗯..先焯水..”
    我看着她认真的侧脸，心情忽然好了点。
    “谢谢你呀婷婷。”尽管以前的我十分羞于说出感谢或者表达出饱含感情的话，但面对她，我还是忍不住想把心里话说出来，我知道她是很好很好的人，我想试着用新的方式去对待友情。
    我的脸有些热，说出口后生怕她觉得我矫情。
    她用屁股撞我，“说什么谢呢，咱们是好朋友。”
    我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心里那点阴霾很快就散了，专注于做饭的时候，我几乎不会想起他。
    以至于做完饭打开手机看到他新发来的消息恍惚了一瞬。
    还没等我想好怎么回，戴婷婷已经在叫我了，“快来尝尝，是不是那个味道！你可是第一个品尝这道菜的人哦～”
    “你也是第一个吃我做菜的好朋友。”在我的印象里，我从来没有像这样在好朋友家留宿，一起做饭，一起睡觉过。
    甚至没有朋友去过我家，妈妈从小就告诉我，让我不要带人回家，也不要去别人家里，其实在心里，我曾经很羡慕那些可以一起回家玩的小朋友，在家长可以接受的前提下，我认为带朋友回家是一种认同，代表着很亲密的友谊。
    “那我很荣幸，待会我要拍照发朋友圈。”她掏出手机已经在找角度了。
    “啊？我的摆盘会不会不太好看？”我有些紧张，在餐桌上她调整每道菜的位置。
    “怎么会呢，色香味俱全！等我爸妈回来不得惊呆他俩。”她手指了指，“对，这盘放这边，露出来好看。我要把你做的菜拍个特写。”
    我的脸有些许烫，????害羞又幸福，他们一家人都很会给情绪价值，夸得我有些不好意思，在他们家我格外放松，是在我家时不曾感受到的。
    一直在戴婷婷家待到年后复工，我们才和学姐联系上，一起去了机构实习。
    虽然在同一个机构，但我和戴婷婷分配的实习内容是不一样的，好在是同一个办公室，平时还能聊聊天。
    我和梁池分在了同一个小组，他比我来得早，因为需要赶上进度，之前那些基础部分老师就交给他带了。
    本来我是打算出来和学姐合租，但拗不过戴婷婷的坚持，我还住在她家里，但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给钱她们家肯定不会要的，思来想去打算让奶奶买点老家的特产寄过来，我记得她父母都很喜欢吃。
    戴婷婷开玩笑说，如果心里过意不去，就让我和她一起包揽晚饭，这个提议让我松了口气，虽然在她家过得很舒心，但我脑子里还是绷着一根弦，生怕哪里做得不好。我知道她是在用这种方式让我安心住下，实则她父母基本都在单位吃晚饭，家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这段时间实习占据了我大半生活，我几乎没空去想我和爸爸之间的事情，他已经回去上班，每天的信息依旧准时，但我已经选择性看不见了。
    我不是傻子，我总觉得梁池对我的态度有些微妙。但细想，从认识那天起，他好像一直都是这么热情，但极有分寸的处理好工作和生活的边界。正是因为他的边界感，我也不好意思去点破，甚至觉得自己想太多。
    他和我在聊天软件上的消息大多都是以实习工作为主，偶然间的闲聊才发现我们喜欢的音乐也有些相似。但和他聊天都是点到为止，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总之和他相处还算愉快。
    但我没想到，我的感觉没有出错，他直接主动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