弧光微芒 - 068 三个月

    9月10日，进入联合王国星域的帝国军舰队已经开始逐步扩散。
    由於没有捕获到联合王国舰队主力的动向，皇太子所在的帝国中军舰队放缓了脚步。
    在加派侦查舰队的同时，左右两翼的舰队不断扩大帝国军控制范围。
    尤其是右翼的贵族联军，短短三天的时间便已经拿下数个颇有价值的殖民和资源星系。
    而联合王国一侧的反应则出人意料，除了在外交层面上强烈谴责莱茵的不宣而战外，舰队层面的回击显得相当软弱无力。
    零零散散的舰队在进行象徵性抵抗后纷纷后撤，几乎將联合王国在帝国一侧五十光年范围內的星系都让给了后者。
    一时间，整个帝国西线的舰队都陷入了狂热之中。
    此时负责西线舰队总指挥的是西线舰队集团军群参谋部，以戈德温大將为首的参谋们在战前进行了周密的进攻规划。
    可联合王国的不堪一击给了他们比之前更甚的自信，后续提交的作战计划可谓是一个比一个激进。
    路德维希皇太子甚至看到了直奔联合王国南部核心星域，前列塔尼亚首都星系鳶尾星系的作战计划。
    深知骄兵必败原则的皇太子几乎是否决了所有这样的作战计划，强令中军舰队停留在距离马莱迴廊十光年左右的罗訥星系。
    期望等待两翼舰队或是侦查舰队先一步捕捉到联合王国主力舰队的位置。
    为此，集团军群参谋部的一眾参谋和各舰队的高级將官已经不知进言了多少次。
    看著两翼舰队不断攻城略地，以一副相当轻鬆的姿態夺取军功。
    这些渴望升官进爵的军人哪里还坐得住。
    皇太子眉头紧皱，目光停留在参谋部指挥台光屏上已经很久了。
    那上面显示著这些时日里帝国军在各条战线上取得的进度。
    在星图上，帝国军的控制范围每天都会扩大，已经形成了右高左低的內凹阵型。
    就算是不考虑打击敌方主力舰队的主要目的，中军舰队也不得不前进了。
    不然这样下去，迟早会將两翼舰队的侧翼暴露给联合王国。
    可真要让他下令拉平战线，他又看著另一份报告犹豫不决起来。
    那是一份左翼舰队主官，胡戈上將发来的占领报告。
    在报告中，胡戈上將表示，舰队前进过程中所遭遇的舰队抵抗近乎於无。
    而星系內部的反抗也弱的超乎想像，甚至会遇到一整个殖民星连星港自动炮台都关闭的情况。
    就好像是，联合王国故意在让帝国军吃掉这些星系一样。
    皇太子扭头看向戈德温大將，询问后者的意见。
    “戈德温阁下，据各部舰队和陆战队的报告显示，我们吃下的这些联合王国星系，工业设备和军事设施都被破坏，就连留下的人口都是些老弱病残。
    我认为，联合王国是在用清野坚壁的方式，试图拉长我军补给线，分散舰队兵力。”
    “您说的对，殿下，如果说联合王国军大举进攻我国，在军力不足的情况下，我也会建议军部採用这样的策略。”
    戈德温大將露出傲然的笑容。
    “但这也正说明，联合王国军的动员能力和舰队实力都远在我军之下，殿下，此时正应当是快速进军，力图以最快速度击溃联合王国舰队和国民信心的机会。
    如果进展顺利，总参谋部预计我们只需要三个月就可以结束这场战爭。
    而在那之后，我国就可以联合萨拉斯帝国一同向自由联邦施压。”
    这套理念皇太子听过很多次了，总参谋部希望藉此彻底侵吞联合王国起码一半的星域。
    等到帝国將其消化完毕后，无论是萨拉斯帝国还是自由联邦，莱茵帝国都能和其掰掰手腕。
    可先不说那两个大国会不会给莱茵这样的机会，三个月，三个月真的能结束战爭么。
    他本该不信的，可联合王国懦弱的军事表现又让他有些拿不准主意。
    此时的他，不禁想到了那位扬言一个月內平定南部叛乱，同时也做到这一点的那位好友。
    “如果是你的话，会选择怎么做？”
    皇太子低声自语过后，选择了相对稳妥的决策。
    “戈德温阁下，通知各部准备出发，再將战线向前延展...二十光年的距离。
    另外，传我命令，右翼舰队立即停止攻势，以优先稳固占领区防线为首要战略目標。”
    戈德温大將闻言微微皱眉，但还是行礼应答后转身离去。
    皇太子看向自己划定战线的最前端，距离他所在地还有二十多光年的，名为维莱纳的星系。
    他有种强烈的预感，或许他会在那里遭遇联合王国坚决的抵抗。
    ......
    维莱纳星系，这里是联合王国南部最重要的星系之一，因为这个星系有著比鳶尾星系还要庞大的超光速航道网络。
    是联合王国南部的超光速交通枢纽。
    而以退到后方的联合王国第十一舰队为主，总计四支联合王国舰队组建的联合舰队已经集结完毕，静静等候著联参会的命令。
    联合王国的舰队编制只有莱茵帝国的一半不到，一支正规舰队的战舰数量在六千左右，由中將担任主官。
    因此，这里的联合舰队规模只是堪堪超过帝国军右翼舰队，比帝国军中军舰队要少得多。
    来自维多利亚的骑士姬瑟斯蒂娜匆匆赶到维莱纳星系，却是晚来一步，只在猎鹰行动展开前的作战会议后堵住了一名维多利亚上將。
    这名上將举手投足间带著维多利亚绅士的优雅气质，精心打理的军装和勋章让他整个人看上去精神十足。
    约翰·皮克曼·坎寧安上將，虽是贵族出身，但仍坚持从舰队底层岗位一路晋升至上將的老牌提督。
    甚至有一种说法是，维多利亚军人听到他的名字就会感到放心。
    就连瑟斯蒂娜都不否认，她在看到老將军后急躁的情绪稍稍得到了缓和。
    这次联合王国將列塔尼亚出身的艾伯特从第十一舰队提督的位置上擼了下来，自然要挑选一位足够重量级的人物接替他才能镇住场子。
    至於真正犯下大错的埃德蒙少將。
    瑟斯蒂娜冰冷的目光投向坎寧安上將身后，不自觉捏了捏指节。
    但在埃德蒙识趣地低下头后，她倒也不急著让后者好看，再抬头看向坎寧安上將时，已经露出了一脸灿烂的笑容。
    “坎寧安叔叔，我在路上稍微耽搁了些时间，您能不能跟我讲讲，作战会议上到底都说了些什么？”
    坎寧安上將板著张脸，先是朝瑟斯蒂娜身后看了一眼，见她没將艾伯特带到前线来，这才鬆了口气。
    “你啊，你是因为什么耽搁的时间，我还不清楚么？別老是一天天去挑衅联参会那帮人，他们忙著內斗就算了，哪天斗到你父亲头上去，我看你还能不能笑这么开心。”
    在瑟斯蒂娜不以为意的嬉皮笑脸和撒娇攻势之下，这位和伯纳德爵士，老的那位，为故交好友，同时也以瑟斯蒂娜长辈自居的上將最终无奈笑道：
    “好了，具体的作战计划我不能泄露给你，关於你的那部分大概这两天就会下发到你手上。
    我可以告诉你的是，联参会之前的作战计划大半都因为帝国方突然延迟进攻的举动做废了。
    他们一方面担心內部出了內鬼，一方面进行了重新规划。
    新的作战计划，很冒险，但如果成功了，收益也会是巨大的。”
    坎寧安上將拍了拍瑟斯蒂娜抱住他肩膀的手，脸上的笑容愈发宠溺。
    “我已经跟联参会提过了，这次行动关於我们正面舰队的作战部分，一共会出动四台弧光机，你就留在我指挥的第十一舰队。”
    “四台？”
    瑟斯蒂娜愣了一下，心里默算了半天也没算出来这是从哪一次抽出了除她之外的三位弧光机驾驶员。
    她印象中，本来帝国战场这边是由她和一位搭档坐镇，在鳶尾星系应该也有一位前辈。
    另外一位呢？从维多利亚北边抽的话，时间上来不及吧。
    联合王国的弧光机和驾驶员並不算多，哪怕是维多利亚和列塔尼亚的加在一起都没有莱茵帝国多。
    这次一次性召集了四台弧光机，可谓是下了血本。
    “嗯，四台。”
    坎寧安上將率先迈步向前继续走去，边走边开口道：
    “这个跟你说了也没问题，除去列塔尼亚这边本就有的三位驾驶员，联参会还从学院里临时提拔了一位新锐，给他配的是鳶尾星系库存的备用机体。
    到时候你可得好好表现，要是被这样临时提拔的新人驾驶员超过去了，我们这些长辈面子上可过不去。”
    “怎么会！”
    瑟斯蒂娜大声反驳，隨即思量起来。
    突然动用四台弧光机，怕不是要採取以前没有用过的新战术，她灵机一动道：
    “是不是因为帝国那边的南部叛乱？”
    “哦？”
    坎寧安上將颇为惊讶地看了一眼瑟斯蒂娜，点了点头道：
    “是这样没错，联参会收到帝国南部叛乱相关情报后第一时间进行了研究。
    得出的结论是多瑙星系会战中的具体实例难以复製，但对付帝国的贵族舰队，以精锐力量执行斩首是极为有效的手段。”
    老上將没有继续说下去，但瑟斯蒂娜大概已经知晓了联参会的想法。
    可面对训练有素的数万帝国战舰，弧光机又该如何近身呢？
    同样知晓该战例的帝国军不可能对此毫无防备。
    ......
    洛哈林星，统帅部部长办公室。
    鲁登道夫元帅正在此接待一位许久不曾前来拜访的客人，当然，这次也是老元帅直接派人去“请”，客人才来到这里。
    “格里芬，別老苦著一张脸，怎么，我还没那个面子让你赏脸来见一面？”
    面对老元帅的调侃，格里芬·狄特里希，这位前帝国太空军大將露出了无奈的表情，挺直身姿，对鲁登道夫行了个標准的帝国军礼。
    “元帅阁下，我现在只是个在北方星域討生活的农场主，您又何必费这功夫把我找来呢？”
    “我为什么把你找来，你自己难道不知道么？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一个只想著討生活的农场主，还会定期找关係搞到帝国军部的详细战报。”
    鲁登道夫嘆息一声，缓缓开口。
    “我知道你们这帮人都怨我没在那时站出来，我也常常为那时自己的决定感到懊悔。
    可就算是时光倒流，我也还会选择站在皇帝那边。
    在那种情况之下，就算是我委婉表示反对，皇帝都会遭到极为沉重的打击。
    帝国承担不起这个代价。”
    格里芬现年也已经接近六十岁，虽说和鲁登道夫元帅比起来还是他要年轻的多，可二人站在一起时，格里芬却显得更为老態。
    他的头髮已经稀疏，脸上满是老农般的褶皱，最关键的是那双曾经能洞悉一切的双眸里，已经黯淡无光。
    打贏大战，在人生的最巔峰，最志得意满的时候，皇帝的一纸调查令就將他和一眾鲁登道夫派军官关进了黑狱。
    他熬出来了，可永远被留在里面的人可不少。
    他永远无法忘记那段耻辱而绝望的日子，更忘不了出来以后鲁登道夫元帅要求他们三缄其口的命令。
    身为帝国军大將，鲁登道夫接班人的格里芬已经死了，就算是他能够理解鲁登道夫，但他也不会原谅王座上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
    见格里芬用沉默表示自己的態度，鲁登道夫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丟出了自己准备好的鱼饵。
    “我这次把你找来，倒也不是为了让你重新回到帝国军，林奇，知道我说的是谁吧？”
    “奥古斯特家的年轻小子？我跟沃尔夫那个软蛋不一样，跟他不熟。”
    沃尔夫在清洗中被牵扯到的部分不多，只是这么多年下来始终待在上將的位置上，没能晋升大將或是元帅。
    从黑狱里出来后就跑路的格里芬甚至和林奇连面都没见过。
    要不是这傢伙的战略布局能力极为优秀，鲁登道夫也懒得为林奇搜罗这样的人才。
    “说的这么厉害，给你两千舰队，你能平定南部叛乱？”
    这下格里芬不说话了，他的性格是出了名的討人嫌，哪怕都快成老登了也还这个德行，鲁登道夫很清楚这一点。
    要是沃尔夫在现场的话，格里芬绝对不敢说前者是软蛋，因为沃尔夫真的会揍他。
    “我也不跟你废话了，林奇这段时间，政治理念有所转变，我觉得他说不定对你胃口，有没有兴趣去他手下做事？”
    格里芬瞠目结舌，指了指自己道：“我？他手下？您没说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