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渡[骨科] - 后日谈2

    围观谢津工作一个月后，徐因热闹看够了，说要回到燕城开始打探房源。
    谢津对她要走很意外，但徐因给的理由他无法拒绝，准确来说就算她不给他理由，他也没法拒绝。
    “脱敏训练，”徐因直白地讲出她和心理医生谈话的结果，“你现在这个样子我很担心。”
    谢津接受了这个结果，只是那天他没空送徐因去机场，最多送她从酒店离开。
    他帮徐因收拾完行李箱，拉住她的手腕吻了过去，临别时的吻缠绵不休，直到徐因呼吸不畅两个人才分开。
    在这整个过程中谢津都无比沉默，一直等到送徐因出门时，他才说：“因因，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徐因说：“我半个月后再来。”
    谢津摩挲着她的腕骨，摇了一下头，“不是这件事。因因，我是想……在这个房间里装几个摄像头，连在你的手机上。”
    尽管多少习惯了谢津非比寻常的思路，徐因还是被他的要求惊到了。
    “我想让你多看看我，求你了，因因，只要让我知道你在看着我就好，骗骗我也行……”
    握住她手腕的那只手在颤抖，徐因抬起眼睛看向谢津，他的身体朝她的方向倾去，却在每每想要靠近她的时候，又撤了回去。
    她好像真的在驯养他，微妙地，徐因有了这种想法。
    刚抬了下手臂，身前的人就立刻拥抱住了她的身体，徐因安抚道：“好，我答应你。这只是个脱敏训练，我没有要抛弃你的意思，手机上我们还能联络不是吗？还是说你不信我。”
    埋在她肩窝处的人呼吸灼热，谢津说：“不知道，我分不清楚。”
    “我过段时间再来看你，乖一点，不要让我担心。”
    谢津立刻说：“我每天给你发一份报告。”
    “他很渴望被你占有，即便在离开你的时间里，他也一直使用你偏爱的品牌，身边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女朋友喜欢柑橘调和玫瑰香型的香水，以至于时间太久，他身上也沾染了这种味道——你看过一种叫abo的网络文学吗？谢津有点像这种情况，需要信息素的安抚。所以你的脱敏训练进行不下去的时候，可以给他一些你的东西，例如发圈一类的。”
    回忆起谢津心理医生对她讲的话，徐因思考了一会儿，她抬起手从耳垂上摘下一只耳钉，放在谢津手中，“下次过来我陪你去打个耳洞怎么样？以后戴我的耳钉。”
    谢津握紧了她的手，在她肩上蹭了蹭，“我想你给我打，用针穿就可以，我不怕疼。”
    徐因突然有种退订机票的冲动，她怀里抱着的人像是被雨水淋湿的大型犬，怕弄脏她的地毯被她嫌弃不敢进门，只敢门口可怜地呜呜叫两声。
    “好了好了，再不出门我要赶不上飞机了。”徐因把谢津推开，“你自己挑一下摄像头——以及我和你确认一件事，你没在家里装摄像头吧？”
    谢津眨眨眼睛，“可以装吗？”
    “不可以！你想都别想。”
    徐因无情地拎着行李箱离开了。
    回到燕城后，徐因开始打听房源。
    买房是个麻烦事，更遑论是在燕城这种寸土寸金的城市，在预算没那么充裕的情况下，选择就变得极为有限。
    薄荷听到徐因要买房的消息人都傻了，问她是不是中彩票了。
    徐因：“……”
    徐因：“没有。”
    薄荷狐疑问：“那你哪来的钱？”
    “……谢津。”徐因沉默良久，开口问：“还用得着我告诉你吗？”
    薄荷尴尬了起来，她摸摸鼻子，“也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嘛，我就是气不过想帮你骂骂他。那天突然给我发消息让我去你家看看你，谁知道一过去就看见你发烧半昏迷，这我哪敢说什么啊。”
    徐因让她帮忙一起找房源，硬性条件是有露天阳台。
    薄荷皱起了脸，“好好好，我努力帮你看看，不过你为什么不去问央央姐，她好歹是本地人。”
    徐因头也不抬地回消息，“你怎么知道我没问？早就问了。”
    薄荷苦口婆心：“我劝你最好不要抱太大希望，燕城买房贵得要死，老破小你肯定不愿意，期房又要等。”
    徐因顿了一下，“我其实无所谓在哪个城市定居，在哪都一样。”
    薄荷满脸写着“恋爱脑死开”的字样。
    但不得不说，薄荷的话没说错，找她帮忙不如找宋遂央，在和宋遂央讲过这件事的一个月后，她给徐因打了一个电话。
    “你找房源没？”宋遂央开门见山地问。
    徐因在厨房折腾吉利丁片，打算大展身手做一份牛奶芒果布丁，她把电话放到桌面上，开了免提，“还没有。”
    宋遂央说：“我这边有套房源，现房，五年前刚交房，各方面配置不低，第一任业主买了没住过，现在还是个毛坯，很方便你们重新设计装修。”
    徐因把牛奶倒进锅中，加白砂糖准备开火，“这不是挺好的，多大面积？有阳台吗？“
    “和你现在住的一样，就是面积大了一些，带露台260平，在叁环。”
    手一抖，白砂糖倒多了，徐因手忙脚乱地把糖罐放到一边，往里面倒牛奶补救，拒绝说：“免了，叁环260平？我撑死了买得起100平，告辞。”
    “先别急，”宋遂央说：“价格好商量。”
    “商量能给我便宜160平吗？”
    宋遂央妒忌道：“你别说，真商量好了免费送你都成。”
    徐因意识到不对劲，“这房子是谁的？”
    “老板的，据说是她的14岁生日礼物。”宋遂央发出了不甘心的声音，“我也想有个能送我一套260平叁环复式大露台房子当生日礼物的爹妈。”
    徐因也想，她问：“老板打算怎么卖？”
    “哦，她想委托你帮她画几幅画，”宋遂央说：“她马上结婚了，想在自己家庄园里办婚礼，嫌礼堂太空旷，打算在那里挂几幅呃，十几幅画。”
    徐因：“……十几幅？”
    “十八幅，没有人像，是你擅长的风格，画十八张风景画，但老板要求你必须去实地采风，期间吃住全包，有助理跟着你一起专门处理签证机票住宿吃饭这些问题，时限叁年。”
    徐因没忍住问：“马上结婚？时限叁年？”
    “……据说是要从婚礼场地开始设计改造，”宋遂央劝她，“我看以老板的意思，这单做完你就差不多财富自由了。”
    沉默许久，徐因开口说：“我考虑一下。”
    “我是比较希望你接这个单子的，叁年换未来叁十年衣食无忧。”宋遂央讲：“两天之内给我回复，我好去找老板说，同意的话她会和你商量具体要求。”
    徐因挂了电话，去拨谢津的号码，他应该是在忙，接通后问她是不是有急事，不急的话稍等他半天。
    隔着电话，徐因清晰地听见有人在着急喊游观老师，您看一下这边的道具。她顿了顿，让谢津先去忙。
    心不在焉搞定的芒果牛奶布丁难吃到徐因尝了想吐，她把碗推远了，撑着脸颊发呆。
    谢津的电话回拨于黄昏时，他听了徐因的话，一时没有讲话。
    “如果同意的话，连着叁年都要一直东奔西跑，长时间在外了。”徐因半晌无奈讲：“听着和我爸过去差不多了。”
    谢津没有说话。
    “那套房子保守两千多万，十八幅画，值四分之一就不错了，我又不是什么鼎鼎有名的大画家，更何况——”
    “你想去是吗？”
    徐因：“对，这是个很好的机会。”
    谢津重复时间，“叁年。”
    徐因笑起来，“真不是故意的，但老板给的时限确实是叁年。”
    “故意的也没关系。”谢津讲：“只要你肯让我去见你。”
    “不要说得我好像进去了一样，逢年过节都会放假，我老板又不是周扒皮。”
    谢津：“资本从诞生在这个世界开始，每一个”
    “停停停，那你当初那么急要给我送到Skuld？”徐因打断他的话，“事情还没定呢，万一面谈之后老板不要我怎么办？”
    “不可能，”谢津对她从来都很有信心，“你一定可以。”
    事情就此敲定。
    徐因去见了老板，准确来说老板让人开车来接她，来的人是个约莫二十八九的女生，皮肤是晒得很均匀的小麦色，身高高挑，眉宇英气。
    “我叫原野，是小仲总的私人导游，去年跟着她在雨林里瞎跑。”
    原野讲道：“所以你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这个活不容易，大概率是从极地走到赤道再去极地。”
    “环球旅行吗？”
    原野轻描淡写讲：“差不多，不过别担心，你不用深入。小仲总有点追求喜欢徒步，咱们怎么方便怎么来，放心好了，我会开直升机。”
    车出了市区，开往燕城附近的山中，路上，原野说道：“前面那座山就是了，依照小仲总的想法，这座山和山顶庄园都是爷爷送她的，所以她的婚礼必须在这个地方举办。”
    徐因受到了来自金钱的冲击。
    “小仲总说，她在很小的时候就被爷爷带着出门玩，但她爷爷身体不太好，他们去的地方很有限。因此她想把自己看到过的风景，都画下来挂在从进门到礼堂的墙上。”
    讲到这里，原野“啧”了一声，“一会儿有建筑设计师和你对接，为了展示这些画，设计师需要重新规划出一条动线，把原本的山庄大厅拆改一下。”
    徐因猜测这份工作大概率不会好做，太大动干戈了。
    事实也如她所料，原野才领着她进山庄，就见一群人在一楼临时搭建的会议室吵得激情澎湃。徐因听了两耳朵，发现是婚礼策划师在和建筑师在大吵特吵，并且两方各不止一个团队。
    原野伸手挡在嘴前，凑到徐因耳旁小声说：“你看到那个头发上插铅笔的女人没？她是总负责人，姓曹，咱们到时候主要跟她沟通。”
    徐因看着一屋子十多个人，陷入了思考。
    原野拍拍她的肩膀，“走，见老板去。”
    楼下吵得沸反盈天，楼上却安静许多，徐因才上楼就见有个人操作着大屏幕，带着对讲机指挥着屏幕另一端的模特展示身上的婚纱。
    而她的老板则坐在沙发上，端着茶杯慢慢喝着，偶尔讲句话。
    “今天就到这里，”仲江讲道：“11号和7号先记下。”
    “好的，仲总。”
    讲解员关了投影仪，从房间中离开。
    “辛苦徐老师大老远跑一趟了，不过有些委托还是面对面讲比较好，请坐。”仲江抬了下手，言语亲切，态度冷淡。
    徐因坐下，礼貌性微笑。
    原野倒了茶，放在徐因面前，“尝尝看，这里的茶叶是拍卖行上拍的，差不多跟黄金一个价。”
    仲江说：“喜欢的话可以带一些回去。”
    徐因更想要等价的黄金。
    仲江寒暄客套完了，切入主题，“这次请徐老师过来的目的徐老师应该知道吧？我个人很喜欢你的画面风格和色彩，所以希望能运用进我的婚礼当中。”
    原野推出一迭照片放到徐因面前，这些照片正面是一些风景照，徐因粗略扫了一眼，雪山草甸冰原大漠戈壁城镇应有尽有。
    “一共十八张，坐标和具体地址时间都在后面写着，”仲江强调，“不需要和我所拍摄的内容一样，尽量真实。”
    徐因想起来谢津的评价，说她的老板审美非常传统，标准印象派审美。
    仲江端起杯子喝茶，补充说：“但画面的整体色调和尺寸你要和楼下的那群人沟通，确保和整体建筑风格和婚礼协调。”
    原野在一旁同情地看着徐因，这工作简直戴着镣铐跳舞，楼下那群人连庄园草坪种什么花都要吵叁天，更别提在婚礼入场占比颇重的展示画了。
    以及问题最严重的，别听她老板嘴上说得轻松，实际是个吹毛求疵的暴君，设计方案她打回去二十版才确定现在这一套，就这每天还在不断地改。”
    仲江说：“这个工作确实不好做，但报酬会令你满意。除了那套房子外，从你签合同开始到婚礼结束，每个月我额外再给你开一笔工资。”
    到婚礼结束为止意味着中途大概率要返工。
    徐因喝了一口茶，停顿了下问：“包迁户口吗？不结婚也不是直系亲属，户主是我。”
    “可以。”仲江无所谓道：“还有什么要求吗？”
    “暂时没有。”
    “那今天就这样？有什么想到的可以找原野，未来叁年她将负责你的一切需求。”仲江从沙发上起身，“走吧，我正好也要回去。”
    叁个人一起下楼，楼下的人已经从争执变成了激情骂战，互相攻击对方的审美和专业素养。
    仲江见怪不怪，她路过，轻飘飘道：“叁个小时内把方案发到我邮箱。”
    空气一秒钟沉寂。
    仲江开始介绍徐因，“我的画家，徐为为。她的画我让你们所有人都看过，好好配合，知道了吗？”
    “知道了，仲总。”
    伴随整齐划一的声音，所有目光齐刷刷凝聚在徐因身上，她被这群人看得一僵，打了个招呼，“请多指教。”
    仲江说:“我走了，徐老师有问题随时给我发消息。”
    徐因:“……”她有老板的联络方式吗？
    原野伸手放在她肩上，附耳过去，“小仲总给你撑腰呢，咱们是自家人，跟这群外面雇的妖艳贱货不一样。你硬气一点，有事就告状。别不信我，这群人玩起宫斗那叫一个厉害，他们踢走叁个团队了，全靠小仲总和麟姐在上面压着。麟姐是小仲总的私人秘书，今天去实地考察了，不过小仲总有四个秘书，其他人偶尔也会来。”
    徐因叹为观止。
    仲江开车走了，留下徐因和原野在一起，婚礼总负责人过来和徐因握手，态度很热情，“徐老师好，我叫曹华奕，能见到您实在是太好了，您的画之前帮了我们大忙。”
    原野讲:“他们之前一直摸不清老板想要什么风格，是根据Skuld的藏画判断的，也是因为这个，老板才想起来要在入场的走廊挂画。”
    曹华奕的表情很苦，她当时听到这个消息和天塌了没什么两样，好消息是找到方向了，坏消息是还是要大改。
    “总之，我们现在有几个画框摆设的方案，徐老师可以在这边看一下建模效果，”曹华奕憔悴道:“有问题的地方在于画的内容、色调、尺寸，这部分您有规划吗？”
    徐因没有，她很有礼貌地说:“我先看看你们的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