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玫 - 茉莉

    22茉莉
    茉莉的军靴踏下舷梯，金属与地面的撞击声干脆而沉稳。
    ?她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军装，肩章与胸前的勋章在阳光下泛着低调的金属光泽，腰身收束得恰到好处，勾勒出行走间的力量感。青色长发高高束起，发尾在风中轻轻摇曳，眉眼间透着沙场历练出的锋利与自信。
    “为什么停在军港？”
    ?她接过副官递来的热毛巾，擦了擦因长途飞行而微凉的双手，然后套上黑色皮手套，动作干净利落。
    来接她的军官神情微妙：“还不是因为帝国来的那位殿下，被人下了不知名的药物……催发了易感期。整个中央广场和中央塔那边，现在全都是——”
    ?“易感期？”茉莉的脚步一顿，眉梢微微挑起。她熟知Alpha信息素的扩散规律，就算是高等级的，也顶多影响一个宴会厅的范围，要波及整片中央广场……几乎不可能。
    可当她顺着军官的视线抬头时，却在不远处看见了那道站在人群中央的高大身影。
    祁栖白。
    他站在中央塔前的临时指挥区，黑色军服笔挺，立领扣到最上方，肩背的线条冷冽如刀锋。银色的中长发在寒风中微微扬起，衬得那双冷冽的银灰色眼眸像锋刃般锐利。
    ?他只是安静地站着，气场却像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周围嘈杂的空气隔绝叁米之外。那种俯瞰全局、掌控一切的淡漠姿态，从骨子里透出一种天生的上位者的威压。
    这一幕，让茉莉不由自主地想起多年前的某次战役。
    那是一次高危的外域剿灭战，祁栖白拒绝了所有人的护卫，只驾驶一架没有防护网的普通战术飞行器直入敌阵。
    她不放心，悄悄跟了上去，却在废墟边看到了他立于血污中央的画面。
    那银发银眸的男人站在血污中间，双眼猩红。
    ?他脚下横陈着敌军的尸体，鲜血浸透了他的黑色军服和发梢，刺鼻到让人作呕的腥气与他身上罕见释放的信息素混合——那是龙舌兰的辛辣与尼古丁的苦涩，像烈酒在喉咙深处灼出一道火痕，又被烟雾般的沉香笼罩。
    与他平日的清冷孤傲完全不同，带着滚过泥土、沾满尘埃的污浊与残忍，脏到极致，却令人无法移开视线。
    两个人的距离能有半个山头那么远，可是那刺鼻味道却直冲天灵盖，让人膝盖发软。
    那是茉莉唯一一次真切地闻到祁栖白的信息素。?平日的他，极少让人察觉这股味道，甚至刻意用特殊的抑制剂消除得干干净净。?军队里面很多人开玩笑说总司令的信息素是白开水的味道，无色无味。
    只有茉莉知道，不是这样。
    ?现在的她，甚至怀疑，那一次敌军的集体暴乱和全面崩溃，很可能是祁栖白刻意借助了自己信息素的影响力制造的。
    而此刻的祁栖白，黑色军装一尘不染，银发在冷光中带着金属质感，他双手负在身后，长腿微分，身影被恒星光从脚下拉得修长而冷峻。
    银灰色的眼眸半垂，神情清冷。
    茉莉自飞船舷梯上迈下，军靴踏在金属甲板上发出干脆的声响，每一步都稳而有力。她在他面前立定，利落敬礼，声音干脆：
    “报告长官，寻常任务顺利，联邦总部上将茉莉，归队。”
    “辛苦。”
    祁栖白微微颔首，声线低而沉稳：“辛苦。”
    两人伸出手，握手只在指尖。
    “中央塔的情况，我在途中已经听说了。”茉莉开口，语气沉稳。?“帝国那位大殿下还在易感期。”祁栖白淡淡回应，银灰色的眸子没有一丝波澜，“你的任务结束得正好，接下来有几件事，需要你配合。”
    他的视线越过她的肩头，落在不远处的军港停泊区。
    “去跟杰克交接一下总部的事情，他也该回去了。”
    “明白。”茉莉简短应声。
    茉莉一脚跨进指挥部，脚步声在金属地板上“哒”地一响，清脆而凌厉。目光扫过一圈，没见到金曦的身影，眉梢微微一挑，转身朝杰克看去。
    她并没有看到金曦的身影，转头问杰克：“人呢？”?杰克下意识挺了挺背，“在总司令塔。”
    “胡闹。”茉莉的眉峰倏地压下来，话锋一转盯向杰克，“你也由着她胡闹？”
    杰克被噎了一下，像小时候被抓到逃课一样，手指下意识去摸鼻尖，声音低了几度：“这不是没拦住嘛……”
    “那要你有什么用？”茉莉冷笑一声，斜睨着他，“我在回来的路上还听说，今年美京分部选进总部的军官才叁个？你平时都干什么去了，美京的边境是不是都养懒了？”
    杰克一脸的“我无辜”，只能干巴巴地陪笑：“……我回去会检查。”
    两人并肩走向停机坪出口，茉莉步伐修长、利落，杰克几乎半步跟着，偶尔抬手替她挡风。亲卫们隔着远远看过来，没有丝毫意外——美京分部的将军被总部的茉莉将军骂得满地找牙，这场景他们早见怪不怪。
    走到军港主楼门口，茉莉忽然停下，从副官手里接过一个包装精致的长方形盒子，随手递给杰克：“送你的。”
    杰克愣了下，接过一看，是一枚古典款怀表，雕花精细，分量沉甸甸的。
    怀表，他已经收过她好几个——每一次任务回来，茉莉总喜欢带点“顺手的”礼物给他们，金曦她就送刀，杰克她就送怀表。但这一次，他没有像以往那样咧嘴笑得没心没肺，只是握着盒子，低着头，眉心微微皱着。
    茉莉立刻察觉出来：“怎么了？”
    杰克犹豫了两秒，还是说：“金曦……她最近一直在总司令塔，跟一个帝国的男人在一起。”
    茉莉闻言挑眉，眼底多了几分兴趣：“帝国的男人？谁？”
    “那个大殿下吗？”
    “不是，一个帝国贵族，可是我调查了那个男人，就是个纨绔子弟，整天没正形饮酒作乐的那种家伙……”
    “哦？”茉莉的唇角微微勾起，但金色眼眸却像锋刃一样亮了一瞬
    “哦？”茉莉的唇角微微勾起，但金色眼眸却像锋刃一样亮了一瞬。她脚步不停，长靴踩在地面上的声响依旧干脆，但整个人的气息微妙地沉下来。
    “有意思。”她低声道，像是把这叁个字放进心底细细咀嚼，“一个纨绔子弟，能大摇大摆地出现在帝国代表团里，还是在这种敏感的外交访问期间？”
    杰克被她的语气唬得直挠后颈，“我查过……家里倒是很有权势，但是他本人，也太废柴了。“
    茉莉却没接话，目光微微眯起。
    一个混迹风月场的“废物”，怎么会跟随在帝国大殿下身边？更别说，金曦从来都是生人勿近的，她能够单独留在那里，基本上跟那个男人呆在一起。
    那个男人，肯定不简单。
    “作为联邦调查长官，大殿下遇袭的事，我怎么能不去帝国驻地‘调查’一遍呢？”
    可当她得知帝国代表团此行驻扎的地方——竟是金曦掌管的那颗卫星平台时，脚步明显一顿，神色难得地沉下来。
    “她把自己在主星的卫星权限交给了帝国？”茉莉的声音压得极低。她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卫星平台不仅仅是停泊点，更是军事后勤、监控与防御系统的核心之一。一旦被有心人利用，不仅能窃取情报，还可能在战时成为战略打击目标。
    金曦就算是暂时把临时口令给帝国的人。
    如果被有心人利用，这事足够在联邦军事法庭上定成叛国罪。
    茉莉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收紧，黑色皮手套的关节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走吧，带我去帝国驻地。”
    杰克怔了一下，下意识压低声音：“现在？你不打算先跟总司令通个气？”
    “通气？”茉莉挑了下眉，金色的眼眸映出锋利的光，“杰克，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害怕祁栖白了？”
    杰克张了张嘴，终究没反驳，只是快步跟上。
    两人并肩穿过军港长廊，舷窗外的中央广场在远处隐约可见，那片区域上空的防护罩内，竹叶的气息依旧清晰可闻，像一层看不见的雾压在天顶。
    “你打算怎么进？”杰克忍不住问。帝国虽然进驻的是联邦的卫星，可是原本军舰的防御系统可不是摆设，尤其现在中央塔出了事，大殿下还在联邦给你的人的手中，任何靠近的动作都有可能被视作挑衅。
    茉莉低低地笑了一声：“我是调查长官，去核实事件细节，不算挑衅。”
    杰克有些不放心：“我跟你一起去。”
    “你是有实权的司令。还是别去参与这个热闹了。”茉莉慢慢地抚摸着“你能见到sunshine的话，要替我跟她捎一句话。”
    “什么话？”
    “告诉她，如果这个帝国男人值她冒着被定叛国罪的风险去帮，那我很乐意见见，到底是何方神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