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少爷,但不可名状 - 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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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诩冷静理智的弹幕一条接着一条,一时间,竟然没什么人反驳。
    过了一阵子,才有一大串省略号被打在弹幕上。
    【……还在说炒作的,要不还是去看看隔壁的现场直播吧】
    【你要的戏服就在那呢】
    艺术节排的每一场戏剧都有直播。
    最高清的摄影設备清楚地录下了舞台上,那只伸长脖子、探出头的怪物。
    衣柜的门此时大开着,整个柜子里面空空如也,只有一件挂着的黑色长袍。那袍子虽然颜色很暗,上面却流转着某种异样的光彩。除了那只悬停在许思恒头顶的怪物,还有无数形状奇诡的存在以那件黑色长袍为中心,从宽大的袖口中飘然而出。
    哪怕京城的学生都是异能者,也在此时此刻群魔乱舞般的场景下,猝不及防地傻掉了,舞台上乱作一团。
    而吴柏看着他们在衣服上设计的“小巧思”汗流浃背,不停找补:“这、这確实是我们的戏服,为了突出最后的boss而设计的。用到了一些先进的量子科技和成像理论,所以在特定机关被触发之后,看起来……比较、比较真实。”
    “这是次要的,”金祈安插了一句,“我倒是更好奇,我们班小江丢掉的戏服,怎么会在他们那边呢?”
    这话一出,整个直播间都是一愣。
    不管用了什么技术,但那戏服的效果,显然是适配a班的戏剧作品的。经金祈安这么一说,他们仔细看着戏服时,也发现那刚好是江秉烛的型号。
    那a班丢掉的重要戏服,为什么会到京城学生的手里呢?
    更巧的是,最先爆出所谓内幕,指责江秉烛借戏服的事情炒作的,就是京城的许思恒!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毫无疑问的,弹幕又炸了。
    【这什么情况,他们偷了江同学的戏服,结果在自己表演的时候触发了机关?】
    【不至于吧……京城的人为什么要针对江秉烛?】
    【那你解释解释,人家的戏服怎么会在他的衣柜里?】
    这下,就連水军也解释不清了。
    克莱登学院的禮堂乱成一锅粥,可奇怪的是,混乱却并未持续太久。
    江亦宁的剧本显然是演不下去了。按照常理说,出了这种事,艺术节应当立即叫停,連观众也要被一起疏散。可不知为甚么,无论是台下的观众、后台的工作人员,还是直播间里那些来凑热闹的路人,全都没有意识到任何中断演出的必要,相关的讨论甚至一点水花也没有。
    大部分人都在讨论江秉烛的戏服,或者是许思恒自作自受的事情。其余的工作人员尽职尽责地调试灯光、整理舞台,还在为接下来登台的戏剧进行准备。
    后台有人在调度,前台的观众们也调整了坐姿,等待着新一场的表演,整个禮堂从内到外有条不紊,仿佛方才出现的异象从未存在。
    却没有任何人提起那些曾经出现在舞台上、外形极为可怖的存在。
    即使刚刚发生了一些他们認知中从未接触过的事情,但场内场外的人都在以一种自己都不曾有过的热情激烈地鼓掌着,为了《莎乐美》的登台,就连掌声也整齐划一。
    ……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劲?
    疑惑的想法在有些观众心中飞快地闪现了一秒,然后又被深深地压了下去。
    这明明再正常不过。
    舞台下,周夜阑和江秉烛也在合乎礼仪地鼓掌,完美地融入了人群。
    他那身戏服的创意虽然不算新奇,但实际上的效果倒还不错,如果失去了展示的机会,確实有些可惜。
    像现在这样,江秉烛就有点满意。
    眼见《莎乐美》将要开演,他微微坐直了一些,然后顺手从周夜阑递来的爆米花桶里抓了一把。
    对于这种“默契”,江秉烛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和周夜阑早先一定认识,这是毋庸置疑的事。
    但或许是看多了命运之河所引向的种种终点,他向来没什么追溯记忆的爱好,不论他们两个曾经认识时是什么身份,都与当下无关。
    只不过……
    “咚咚”的鼓点响起来,像是心跳一样,舞台重新拉开帷幕,江秉烛抬起头望着前方。一个个角色终于登场,整个礼堂再次安静了下来,台下静得只剩下呼吸与此起彼伏的心跳声。
    这次艺术节上,选择演绎爱情主题的剧目不少。那些戏剧中既有双双殉情的人,也有因不幸的爱情而绝望自尽者。
    人类对爱执迷,因爱自毁,有时候甚至愿意为爱而牺牲掉自己的性命,而这是违背生命的本能的。
    江秉烛不太理解。
    于是在心血来潮的时候,祂问过阿德莱亚。
    这位代行这与欲望相关权柄的从神将所有祂对于爱情的理解一丝不落地同步给了他,但之后却只是笑了笑。
    祂说:“您不会明白的。”
    江秉烛果然没能明白。
    那些复杂而高亢的情绪在他脑海中只是逐帧播放的画面,他可以像分析权柄与异能那样剖析它,拆解它,利用它,却始终触及不到它的本质。
    在他看来,比起人类的其他作品,《莎乐美》已经是最直观、最有条理的了。他还是比较能欣赏得来这个,尽管还有些地方,让他不是很能理解。
    舞台上,剧情进展到最后的高潮,莎乐美鲜红如血液般的裙摆飞扬,她跳着一支足以换取一半国家的舞步,最后换取的,却只是另一个人的头颅。
    好像不太值得。
    江秉烛靠在椅背上,脑中忽然又浮现出那些未解的疑问。
    他沉思片刻,目光略微偏转,正好落在坐在身旁的周夜阑身上。
    这个家伙,应该能回答。
    江秉烛用很认真的、讨论学术般的语气问他:“你知道情感是怎么驱使人类,做出很多付出与收获并不对等的行为的吗?”
    周夜阑侧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可能是因为爱,又或者,是希望。”
    江秉烛没有说话,等着进一步的解释。
    周夜阑却轻笑了一声,有点像当初阿德莱亚对他笑的样子,又有哪里不太一样。
    “如果你想,我可以为你拆解‘爱’的概念,也能告诉你怎样利用它们,能更好的操纵人类,得到更高的利益,我的神明大人,”金发的男人彬彬有礼地说,声线极为温柔,“可如果你想问些别的……”
    他话音微微一顿,说道:“那些可是人类最自豪的品德,问我或许不太合适。”
    江秉烛眨了眨眼,然后点头:“也是。”
    他确实问错人了。
    眼前这个存在,毕竟是人心恶念的造物。如果周夜阑真的能解释清楚人类这些“高尚”情感,他大概也離死不远了。
    不过现在看,这家伙身上可没有这样的预兆。
    对于始终没有办法得到答案的问题,江秉烛并没有纠结太久。
    他将目光转回台上时,莎乐美的舞蹈已经结束了。
    她所要求的所爱之人的头颅被盛在盘子里,端到了她的面前。
    一切都血腥、癫狂、而又美丽。
    江秉烛听到演员念出抑扬顿挫的台词。
    “我吻到你了,约翰,我吻到你了。”
    “你的嘴唇是苦的……那是血的味道吗?不,或许是爱情的味道。”
    “他们说爱情的滋味是苦的,可那又怎样?”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江秉烛和周夜阑并肩坐着,两个人的被人为设置好了频率的心跳声在这一瞬间开始同步。
    这是个罕见的、甚至有点荒谬的巧合,他想着,觉得有点新奇。
    他们两个这辈子都无法理解人类情感的非人生物并排坐着,在看一场象征着疯狂到了极点的感情的戏剧。
    江秉烛意识到,周夜阑正在看着他。
    他仍旧不太懂那是什么意思,只是在这个时候,听见莎乐美念出了她的最后一句台词。
    她说:“我已吻到你了。”
    ——
    《莎乐美》结束,对于剩下的戏剧,江秉烛就没有太大的兴趣了。
    他也决定回公寓,看着金鱼继续发呆,而周夜阑也提出,要为他寻找剩下的金鱼。
    这就再好不过了。
    他们两个先后脚離席,从不同的方向离开了礼堂。
    一路上,江秉烛先是接到了a班学生的提示,让他不愿接受采访的话,尽量避开那些记者。
    但躲避的时候,也要记得远离墙边——后室对第二城的影响似乎越来越大了,只要靠近墙边,都有可能被带入那个地方。但中枢局对于后室的探索一筹莫展,之前派进去的人至今杳无音讯。
    a班学生普遍认为,作为一个只有微弱异能的普通人,江秉烛还是远离危险为好。
    后室那地方空荡荡的,又没什么意思,江秉烛确实没有主动靠近的理由。只不过,在礼堂正门的走廊边,他看到了一位趾高气昂的豪门贵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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