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道丘处机 - 第378章 浣花河畔立宗门
第378章 浣河畔立宗门
杨广德并不是什么硬汉。
事实上,绝大多数身处富贵中,享受过人间乐的人,都不会是什么硬汉。
所以哪怕丘处机只是给他关了几天小黑屋,再放出来的时候,他就把知道的全都对林黛玉交代了。
那种什么都感觉不到,什么都看不到、听不到的无边漆黑,太过恐怖。
杨广德没有心灵崩溃,都全靠丘处机掌握节奏,每当他快要彻底发狂的时候,就会在小天地里送他一场美梦,让他能够再塑起完整的心灵。
现实中,掌握了筹码,林黛玉的操作就简单了。
离开了江阴城之后,她没有直奔扬州,而是围着扬州绕行,同时再次传讯,将之前联络过的江湖中人再次都召集起来,再次的奉上了同款木匣子。
有过了前后多次的空木匣子事件,盐商们本来就已经对林黛玉的故弄玄机有了抗体。
而从中几次获得不菲好处费的江湖好汉们,也在林黛玉的‘暗示’下提高了出卖义气的价码。
如此也就导致了,有好几笔‘买卖’没有谈拢。
岂料这些木匣子里不再是空的,而是切切实实摆放着从杨广德那里拷问出来的盐商机密。
没有完成交易的木匣子被江湖好汉们自行打开,等看清楚其中的内容之后,江湖好汉们‘觉醒’了。
原来贩卖私盐的路子和手段竟是这般···他们上,他们也行!
不到五天,许多盐商们贩卖私盐,偷税漏税的手段与路径,便都被大规模的曝光。
没有成熟、完整、有效的人间超凡路径的凡间世界里,能够沦落到江湖中的人,其实绝大多数真称不上什么精英,也没有什么绝对的保密意识。
一个秘密被超过三个人知晓,那就肯定隐瞒不住。
于是,更多的人知道了盐商们如何运作,如何赚钱,如何将公盐转为私盐,又如何把私盐变成公盐。
一张限定一万斤的盐引,往往能撬动起数十万斤的粗盐交易,其中暴利之多,令人瞠目结舌。
那些大盐商们,靠着关系,手中掌握着大量的盐引,正经贩盐,也能过得下去,面对内幕暴雷,勉强还算镇定。
一些主要依靠走私私盐,做下游产业的小盐商们,可是都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他们是真被抄了家。
一条安全且长期有效的私盐贩卖路径,可都是靠着人命填、人情搭、重金铺设出来的,哪怕只是曝光一小截,对于盐商们来说,也是重大打击。
随着讯息的曝光,官府追查还是其次,重要的是,很多不要命的江湖中人参与进来了。
没有盐可以抢,销路就在那里,干一票就足够很多江湖中人隐姓埋名,富贵过下半辈子。
都是刀口舔血,为什么不为自己后半辈子卖命?
江湖上的动乱,给盐商们造成了极大的麻烦。
而盐商们的被动在于,他们有钱、有势力,却不敢在这个敏感的时间点大规模的动用。
因为朝廷的视线,已经因为这场风波,向着他们完全集中了过来。
处在聚光灯底细,行为一旦过火、过线,那就不仅仅只是贩卖私盐一个问题了。
比如一伙江湖匪贼,抢走了一仓库的私盐,还借着他们的路径去贩卖,盐商们大可以撬动地方武装,前去围剿。
如果是以往,盐商们可以这么干,只要不被发现,就是无事发生。
但如今,处在视线聚焦之下,还敢这么干,那就是真把九族脑袋挂在旗杆上晃了。
别说当今天子容不得他们,便是太上皇也不会再充当靠山。
长肥了的家猪,和生了獠牙的野猪,不是一回事。
“杀了她!必须要赶紧杀了她!”
“实在不行,就给她罗织几个罪名,让官府出面。”甄府的一间书房内,一名盐商红着眼珠子叫嚣,他与杨广德捆绑的极深,所以在这一次的风波里,他也是受创最严重的盐商之一。
这还不是最紧要的,更让他后背发凉的是,随着生意受损,他背后的‘大佬’坐不住了,已经严令他稳住局面,否则他如今拥有的一切,都会被收回。
在封建社会,越是依仗权势而生的暴利生意,就越是需要背后有大靠山支撑。
所以,扬州的各大盐商,那些已经做起来,称了行首的,当年祖上基本上都是太上皇的家奴出身,如甄家,而那些小盐商们,则是权贵、大官僚的家生子,生死都被人捏在手里,再有钱也都只是傀儡。
完全独立的盐商,是不存在的。
江南这地方,正经商人做的都是丝绸、瓷器、茶叶等等生意,虽然也同权贵打交道,但自主性和独立性要强一些,比如薛家就是如此。
当然就利润而言,还是盐商要更高。
毕竟,盐铁属国营,需求量大,但供给少,其中存在大量的灰色空间。
盐商之富,几可比后世的中东土豪。
“官府不会出面!”
“杨广德已经在扬州府衙投案,声称被一伙盗匪劫持,并没有状告林黛玉。”
“没有了杨广德做突破口,咱们不可能凭空捏一个罪名来栽赃巡盐御史的女儿!”甄家主敲着桌子说道。
当然他话中的意思,只是否定了从官府的角度出发对付林黛玉。
“狗入的!那林如海怎么还不死?”先前说话的那名小盐商扯了扯衣领口,气急败坏道。
林如海不死,官面上他们就不可能拿林黛玉如何。
毕竟,一名为国尽忠,掌管钱袋子的从三品大员,独生女儿被随意诬陷,甚至是通报官府捉拿,那国朝的颜面还要不要?官员们的体面还要不要?
有些规矩是不能乱,也不能坏的。
哪怕是天子、太上皇,也得守规矩。
“是啊!他怎么还不死?”甄家主也很是纳闷。
依照他们暗中下毒的计量计算,林如海早该死了。
“不对!”甄家主突然惊呼,起身之时,已经没有了先前的镇定。
“怎么了?长留兄!”见到甄家主如此失态,有人立刻问。
“那林黛玉本事不小,咱们请五通神都没有奈何她,以她的能耐,早该到扬州去见林如海最后一面···她为何没有进扬州城?”甄家主问道。
此问一出,脑子转的快的,都已经反应过来。
“第一批木匣子!”
“那第一批木匣子有问题!”
“还真被她找到了医治林如海的药!”盐商们议论纷纷,很快拼凑出了真相。
随后,书房内的空气,反而愈发的沉闷,连之前叫嚣的小盐商们,此刻也都不再说话。
林黛玉上蹿下跳,只是纤芥之疾。
没有了林如海当靠山,她什么都不是。
一人之力再强,也很难挡得住滔滔大势。
林如海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
他在扬州经营多年,对于盐商们的内幕,已经掌握的相当透彻。
有很多事情不戳破,是因为不能戳破,只能维持。
林如海是来搞钱的,不是来搞公平的!
所以有他在扬州,私盐会被打压,偷漏的盐税也会被追缴,长久来看···这就是在刨盐商们的根。
也正是因为林如海工作做的太好,所以盐商们才会先后对林家出手,甚至到了直接毒死林如海的程度。
如若没有林黛玉跳出来,等林如海死后,负责代表贾家处理后事的贾琏,会被盐商们塞一笔不菲的封口银子,然后就林如海病死任上之事盖棺定论。
等人死了埋到棺材里,再下葬完毕,就什么漏洞都没了。
哪怕林如海的鬼魂到了阴朝,同样入阴朝为官,也管不到阳世之事。
“这件事,必须开大会来商议!”
“林如海如果真的不会死,那咱们就要想办法,将他送走。”
“要么送他回京,要么···就给他来个狠的,让他自绝于世!”甄家主按下心神,然后拿出了态度。
······
残阳沉入运河尽头时,最后一缕金红正巧跌碎在林黛玉腰间玉佩上,这块伴随贾宝玉而生的通灵宝玉,在残阳的光斑里,似乎偶尔迸射出五色的光华,如同在玉佩的表面,又晕出了清晰的油脂。
散落的枯枝被火折子点燃,爆出几点幽蓝火星,马儿忽然打了个响鼻,惊得不远处的芦苇丛里窜出三两点流萤。
河水将烤鱼的焦香揉进潮湿晚风里,银鳞在松枝火堆上蜷成月牙形状。
她拢紧素白衫子往火边靠了靠,却见火星子沾着油星子迸开,在暮色里烧出转瞬即逝的橘色星点。
对岸画舫里飘来断续的评弹声,混着岸边垂柳拂过马鞍的沙响。
热闹和寂寞,如时缓时急的河水,共同存在于这条白日繁忙的大运河两畔。
林黛玉望着远处的那抹艳色重新坠入墨色河流,长饮了一口水囊中的烈酒,然后豪放的用袖子抹了抹湿润的嘴唇,将烤的还带着些许土腥气的鱼放到秀气笔挺的鼻子下嗅了嗅,然后也不嫌弃的大大咬了一口。
“嘶~!”
有点烫到嘴唇了!
林黛玉看着手里被咬了一口的鱼,会说话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委屈。
随后她又忽然欢快的轻笑起来,银铃般的笑声,均匀的洒落在这逐渐沉默的夜色里。
明亮的眼眸倒映着天上疏星,不施粉黛的脸上,早已没有了昔日在荣国府内养出来的娇贵与脆弱。
其实也没有过去太久,但她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但比起曾经如养在笼子里鸟雀般的生活,她更喜欢现在的逍遥自在。
所以,哪怕扬州城近在咫尺,她也始终没有下定决心进去。
她并不确定,父亲对她的改变,会是什么样的态度。
其实对父亲的记忆与印象,都已经相当模糊了。
毕竟,她六岁那年就入了贾府,往后对父亲的印象,都只有每年往来的寥寥几封书信。
且随着陌生感的增强,后几年的信件往来,也都更趋于形式上的问候,而少了太多的体己私语。
“不想回去,可以不回去!”
“你爹吃了为师给的灵桃,自是百病不生,少说也能长命百岁。”丘处机隔着补天石对林黛玉说道。
这段时间,由于林黛玉的搞事情,大量的红尘之炁冲击,丘处机对彻底炼化补天石,已经又有了大跨步的精进。
甚至可以说,丘处机跟着林黛玉走出京城,反而是好事。
毕竟娘化后的贾宝玉再怎么祸国殃民,除非现在能摸到天子后宫中去,否则其实对于整个天下局势,人世洪流的影响,还是比较微弱的。
对比起来,盐商们的体量虽远比不上皇子之争,但他们全力发动之下,激荡起来的红尘气象,却比皇子们的轻微动弹,要澎湃、激烈的多。
“我再想想吧!”
“如果不去找爹爹,我又该去哪?”林黛玉有些迷茫。
见过了天地的广阔,她绝不可能再愿意回到深宅大院之中,去做一个虽安享富贵,却半点不由自己的金丝雀。
只是人生这道选择题,似乎怎么选都不能算对。
马儿忽然低头啃食她裙边青草,她伸手抚过马鬃时,火堆里爆开的松脂香突然裹住周身,恍惚间又闻见荣国府院落竹帘后煎药的苦味。
将半凉的烤鱼搁在洗净的芭蕉叶上,任夜风把焦酥表皮吹出霜色,林黛玉有了决断。
“先去见爹爹!”
“如果他不同意我继续行走江湖,师父···那我恐怕要做个不孝女了!”林黛玉鼓足勇气说道。
在封建社会里,孝之一字的重量,更胜过后世道德观念里的孝许多、许多。
林黛玉说出这番话来,已经是离经叛道。
所以,她其实不止是在对抗内心的压力,也是担心听到这番话后,丘处机这个师父,对她也有看法。
“哈哈!那不如为师给你一个任务如何?”
“去寻一处灵山宝地,开宗立派吧!”丘处机说道。
“这个江湖太过市侩了些,为师不喜欢···你可以帮我改造它吗?”丘处机对林黛玉说道。
林黛玉的小脸上,绽放出大大的笑容:“好的!师父!”
“那咱们的门派叫什么?”
丘处机道:“你是开派祖师,随你···不过贫道是全真门下,所以你这门派,也算是全真弟子,当秉持正道,拜三清祖师!”
林黛玉看着不远处奔腾的大河,以及河岸边漂亮的瓣,月照河面,水波盈盈,于是说道:“月笼大河,浣自流,不如就叫···大河派吧!”
“啊?有点普通啊!”
“不如加一个剑字吧!大河剑派···说起来还更有气势一点。”丘处机没想到,满腹经纶的林黛玉,给门派取名会这么抽象,他原以为会叫‘浣派’或者‘疏月派’等等呢!再不让cos移宫,也不是不可以。
大河派,一听就很扑街,像极了不入流的小门派。
“可是师父,我不会什么太厉害的剑法啊!”林黛玉笑嘻嘻,如同月下狡黠的小狐狸。
“好!好!好!这是到为师这里爆金币了!”
“为师这就多教你一些剑法!”丘处机无奈叹气。
“师父,大河剑派···总是得名副其实吧!”
“由你!由你!看好这一剑···大河之水天上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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