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道丘处机 - 第379章 近乡情更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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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9章 近乡情更怯
    林黛玉在扬州城外游荡了七天,丘处机也教了她七天的剑法。
    但其实教的却并不多,只有一剑。
    大河之剑,有汹涌湍急,有静谧潺潺,有冰河解冻,有干裂深藏,一招剑法却有着万千变化,到了丘处机如今的境界,一千招和一招本就是一样的,自然教林黛玉的时候,就紧着一招教。
    这一剑,林黛玉要是真完全学会了,便是踏上诸天之路,也称得上一句‘大河剑神’。
    七天之后,初步领会了大河之剑各种用法、意境的林黛玉,终于还是决定踏入扬州城中,去见一见父亲。
    逃避这么几天,已经是她允许自己最大限度的任性。
    当然,如果林如海是一个封建式的大家长,那林黛玉便只能选择在短暂尽孝之后,便抽身离去,远走他乡,再创剑派。
    彼时,她还需要再找一条大河为伴,否则怎么符合得上‘大河剑派’之名?
    天光微熹,扬州城的青石板路上水渍未干,早市已然鼎沸。
    贩夫走卒往来如织,车马粼粼碾过街角残更。
    城东鱼档的梆子声未歇,西市绸庄已支起描金匾额,沿街酒旗招展处,蒸笼掀开的热气混着蟹黄汤包的鲜香,直往行人鼻端钻去。
    茶楼檐角铜铃轻响,说书人醒木一拍,惊起檐下栖着的白颈乌鹊。
    运河码头樯橹连天,力夫们赤着黧黑的脊背,号子声震得漕船桅杆微颤。
    城头戍鼓三通,日轮恰好攀上大明寺塔尖,九重飞檐鎏金映着朝霞,正是淮南道第一等风流富贵、天下膏腴之地。
    林黛玉戴着斗笠,遮住她仿佛谪仙子般的面容,牵着马就这样顺着人群进入扬州城。
    “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这扬州城果然不愧为江南一等一的富庶之地,还只是大清早,便已经这般热闹,等到了中午,还不知会喧闹成什么样。”林黛玉手里盘着玉佩,小声嘀咕说道。
    “注意,有人在盯着你!”
    “扬州城里,到处都是盐商的眼线,你戴着斗笠,身形也是纤细窈窕,很值得他们怀疑了。”丘处机提醒说道。
    虽然现在的林黛玉硬实力上来讲,很难翻车。
    但江湖匪类们,有的是各种下作手段,哪怕丘处机新教她的内功心法,有着极高的毒抗属性,但如果有不少人联起手来投掷大量淬毒暗器,还是有可能伤到林黛玉的。
    “我早就发现了,由他们去!”
    “已经到了扬州城,而且他们也应该都反应过来了,不想同我爹彻底撕破脸,他们就不会对我出手。”林黛玉很自信的说道。
    话虽如此,她却更加收敛了心神,时刻警惕着。
    大多数时候,不要低估了敌人和对手,但也有时候,不要太过高估了他们。
    小说里的反派会理智的衡量利弊。
    但是现实中的反派,他们可能头脑一热,就不管不顾的车上来了。
    一路谨慎小心,在距离巡盐御史官邸不远时,林黛玉的身份,已经被彻底的确认。
    一名长相富态,气质温和的中年富商挡在了林黛玉的身前,他的身后还跟着一辆马车。
    “林姑娘,可否借一步详谈?”中年富商问道。
    林黛玉摘下斗笠,露出绝美的容颜:“你车上放了多少银子?”
    中年富商微微一愣,随后赶忙回答:“黄金三千两,全都打成了金叶子和金珠,方便小姐销,上好的珍珠十斛,已织成了三床珍珠帐,请的是扬州城里的老师傅出手,单单手艺便价值千两白银,另有扬州、金陵、江阴、苏杭等地的铺面二十处,西湖边上三进的宅邸一处,良田百亩附带一处田庄。”
    即便是林黛玉出身富贵,听到这手笔,也不由有些惊叹,盐商们是真的有钱,难怪皇帝老儿总是盯着他们不放。
    当然,也有人会想,为什么盐商们愿意这么大的代价来堵林黛玉的嘴,也不愿意把欠下的税银补了?
    道理是不一样的!
    给林黛玉的属于一锤子买卖,给的再多,也就肉疼一下。
    何况以盐商们的家底,这些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而给皇帝老儿的,属于长期供应,只能多不能少,假设今年交了十万两的税银,明年交的就只能比十万两更多,不能比十万两少。
    因为贩盐属于旱涝保收,收益的稳定性更强,如果没有相当合理的解释,税银上去了就别想再下来。
    正因为如此,一些大盐商哪怕是盐引充分,还是要贩卖私盐,因为这部分不仅不用交税,也避免把皇帝的胃口养刁,让江南盐商们彻底变成皇帝的钱袋子,予取予求。
    “林小姐!这还只是第一批,如果您能帮忙说服林大人,咱们还有厚报!”中年富商笑着拱手,然后摆出了一个三倍的手势。
    林黛玉走上前去,用马鞭掀开了车帘,往里看了看,然后放了下来。
    “我只一个人,吃穿嚼用再奢靡,也不过是那么点,我林家娇养我一个女儿是万万够了!”说罢牵着马,越过马车继续往前走。
    “林小姐!您毕竟是个女儿家,迟早是要嫁人的!这女人到了夫家,依仗的是什么?还不是带过去的嫁妆?”
    “你嫁妆厚实了,夫家才会更看重你一些,下面那些下人婆子们得了你的好,才会对你百依百顺,您也是富贵人家长起来的,该明白这个道理才是!”中年富商还想再劝。
    林黛玉却已经头也不回的远去。
    她的心意与想法,没有必要对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说明。
    巡盐御史府邸的朱漆门在晨曦里泛着暗红,铜兽衔环被昨夜的雾气打得发亮。
    林黛玉靠近时,门却先一步被拉开了,两名仆人看到林黛玉,小心辨认了几眼之后,这才小心问道:“可是小姐回来了?”
    如此这般,只因为前些时日,已经有不少女子前来冒认是林黛玉了。
    这种一戳就破的伪装,看起来无厘头,其实也是证明了盐商们被林黛玉逼得有些无可奈何了,只能什么招式都用上一用。
    “是我!”
    “需要让雪雁和紫鹃出来认一认吗?”林黛玉交游广阔,早就听说了府上的一些离谱变化。
    “不···用不着!老爷早就让大伙认过画像了!”下人立刻说道。
    随后一些婆子涌上来拥着林黛玉往里走,仆人们则是飞快的往里跑,去通知林老爷,府上小姐回来了。
    看着这般景象,又听说父亲早让下人们辨过自己的画像,林黛玉悬着的心算是放下了几分。
    这般至少说明父亲并不迂腐。
    若是个迂腐的腐儒,那么哪怕是认错女儿一百次,也不会安排人画出清晰的画像,交给下人们去仔细辨认。
    穿堂风裹着药香掠过回廊,六角宫灯在雕槅扇上投下摇晃的碎影。
    第三进东厢的帘栊半卷着,紫铜熏炉里沉水香已积了半寸灰,几缕残烟缠住案头开裂的松墨。
    林黛玉在婆子们的带领下,踩过水渍未干的青砖地,逐渐靠近林如海的书房。
    还未入内,便隔着细密的竹影,看到了坐在窗边的父亲。
    此刻的林如海,正坐在黄杨木椅上咳嗽,官服补子上的白鹇被晨光映得似乎有点失了颜色。
    听见珠帘响动,他急急用书册盖住痰盂里泛红的帕子,却藏不住袖口褪色的缎边。
    窗边乌木架上的绿鹦鹉突然扑棱翅膀,喙间掉出半粒咬碎的枇杷,鲜黄的果肉正落在奏报盐税的公文上。
    “瘦了。”沙哑的嗓音混着更漏声传来。
    林黛玉看着装病的父亲,哪怕明知道他这是缓兵之计,依旧难免心疼。
    “也更俊了!像你娘!”林如海的声音里又多出了些笑意,只是余尾之处,难免又有些怅然。
    挥了挥手,让下人们都先散去。
    林如海正要接着开口,林黛玉却三两步走到一旁的书架前,伸手取下一本书来,指尖电弧跳跃,随后从中揪出一缕黑灰色的烟气。
    随着电弧跳跃,这烟气被裂碎,彻底的消散无形。
    “一只聆听鬼,不惜魂飞魄散,也要潜伏在爹爹您的书房里,看来他们真的很怕您!”林黛玉转身对林如海说道。
    林如海倒是一点也不意外,也没有聊那些盐商们的事情,而是说道:“看来,我儿真的有奇遇!”
    “虽然是瘦了,但很健康···这很好!”
    “这次回来后,就不走了吧!”
    “爹爹身体不好,需要女儿在身边侍奉着。”林如海说话之时,一直在注视着林黛玉的神情反应。
    其实对于贾府,以及贾母的一些‘操作’,他一直是知道一些的。
    毕竟当初安排一道入贾府的,可不止有林黛玉和丫鬟雪雁,随行的婆子、仆从也有一些。
    这些人虽然被贾府排斥,已经渐渐靠不上林黛玉的边,却对贾府内与林黛玉有关的事情颇为了解,每隔一段时间,都会传讯回扬州,告知林如海。
    只是林如海所处的位置风高浪急,妻子与独子先后殒命,更是让林如海不敢心存半点侥幸,故而才将林黛玉委托入贾府,想要依靠贾府的权势,来保全这唯一的独女。
    贾琏到了扬州后的一系列行为,以及从雪雁那里听来的消息,却更加让林如海确定了贾府非久留之地。
    如今林黛玉既有了这般本事,而这扬州的乱局,他或许可以借机抽身离开,那么将女儿唤回来,带在身边岂不是更好?
    “爹爹既然这般说,那女儿听命便是了!”林黛玉笑着说道,神情之中没有半分勉强。
    若是以前,她或许还舍不得宝玉,舍不得院里的姐姐妹妹们。
    现在,虽也有情谊,但她早就不会再被局限在宅院之内,时刻向往着更高的天空。
    “好!好!”林如海脸上笑容绽放,不由上前,伸手在林黛玉的头上摸了摸,似乎还想摸一摸脸颊,却又迟疑。
    毕竟女大避父!
    林黛玉却主动凑上前去,抓起了父亲的胳膊。
    父女两说着体己话,扫除了最初的生疏之后,父女之间的感情快速升温,渐渐越聊越多。
    不经意间已到了午饭时间。
    林如海跟着林黛玉多用了一碗稀粥,依旧保持着一幅随时都可能嘎掉,只是因为见到女儿归来,所以状态有所好转的模样。
    “爹爹!你既已经大好,为何还要这般?”林黛玉吃着爹爹夹到碗里的鸡腿,有些不解问道。
    林如海想了想说道:“以往为父与这些盐商们虽有龃龉,却也还算彼此克制,为父每年定量清缴出一部分的补充税银,他们则是配合着多缴盐税。”
    “但是近来,这些盐商们却都开始更加放肆,而天子却多次来信,命我严查盐税,不可有半点容情。”
    林黛玉道:“父亲为国尽忠如此,天子怎如此苛责?”
    盐税问题,并不是区区一个巡盐御史能够彻底解决的。
    毕竟这背后关系到太上皇,关系到许多与国同休的大贵族、皇亲国戚,林如海即便是铁面无私,要查清他也没有那个权利与能耐。
    天子如此下令,就是逼林如海去死!
    林如海听了这话,却是摇头。
    “天有二日,自是多生波折,盐税之争,也不过是其中投射罢了!”
    “为父身处其间,未必是需要彻查盐税,也有可能是要缴纳投名状!”
    林如海不往深了说,转移话题道:“为父如今得了你送来的灵果,虽是沉疴尽去,但想要从这泥潭里抽身,却是还得继续病下去。”
    “倒是你帮了为父好大一个忙,有你闹出来的那些动静,为父对天子也能有些交代,再顺势提出告老,即便天子不允,也当借助盐商之力,调离此地,离开这个漩涡,与你一道过几年清净日子。”
    林黛玉看着雄心不再,只余下几分清骨的父亲,皱了皱眉头。
    她知道这话出自父亲的真心,但这真心,未必是十年前的真心。
    彼时,父亲或许也曾雄心壮志,想要为国揽财,充盈国库,为此妻离子散,做了一个一无所有的孤臣。
    但此刻的父亲,就错了吗?
    他在现实面前的妥协,就算不对吗?
    林黛玉不知道,她很聪明,但还是有很多的问题,是现在的她想不通,也想不透的。
    “父亲去哪,玉儿都陪着!”林黛玉只能这样说。
    “好!我的玉儿都陪着,不过···也不能陪太久,等爹爹清闲下来,便为我的玉儿寻一户好婆家!”林如海笑着说道。
    只是这话一落,氛围反而渐冷下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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